章焕仁满脸诡异地看着宋真,久久无言。“你原因还是我原因?”宋真问。“我。”章焕仁不敢看宋真。“你大概不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遇到你之前,我做着所有一切你深恶痛绝的事,那些你无法容忍的事在我们眼里其实特别家常便饭,整夜开趴,随便跟不认识的人上床,有几个钱的男人都这样,你不这样反而会被圈子里的人笑话,说你不合群假清高。”“我很喜欢过去的日子,可你却非得拉着我跟你一起过修道士的生活。”“起先遇到你的时候,我是真的被你吸引,因为我身边就没有像你这样的,我觉得很新鲜。头几年我也是打真心要跟你好好过日子,跟过去彻底说再见,但这日子一天天过下来是越来越没滋没味。”“可能你不会这么觉得,因为你生来就适应这种生活模式,但我不是,生拉硬套把我拽进这种模式里,只会让我感到压抑。”“过去的世界才是我想要追求的生活状态,现在我不自由不快乐。”宋真平静地听他说完,眼中掠过一丝波澜:“难为你长篇大论了,你直接说我无趣死板不就好了。站在道德制高点说什么快不快乐的,外面找了人这么着急就想让我挪窝走人?”章焕仁神色震动,他不知道宋真是怎么知道的,但现下容不得他考虑良多,他也不想隐瞒:“是,我的确在外面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那种低级鸭子我还不至于把他招进家,你要是肯天天让我操我也不至于出去找人,我如果有一句谎话就当场暴毙。”宋真有些站不稳了,他悄悄用手扶着沙发沿坐下:“真是理直气壮,你列出我累累恶状,是不是忍了很久?”章焕仁说:“这不也全然是你的原因,是我们不合适。”“呵。”用了六年时间才悟出不合适,宋真直觉心酸,“那我明天就搬出去。”章焕仁没想到对方那么轻易就答应了,他有点手足无措:“不,不急,等你找到房子再搬也来得及。”宋真又有什么好力缆狂澜的呢,咄咄逼人的质问么?没有必要。胡搅蛮缠的挽回么?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这样做。事实上当他知道对方在外面偷人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就是一盘死局了,他心字成灰就等着分手降临的一刻。章焕仁偷人与同床共枕间无时无刻不在埋怨着宋真,这两者宋真分不出哪个更让他恶心。“来不及了,我明天就搬。”宋真抓起睡衣去洗澡。水汽氤氲的浴室里,宋真的眼泪无声往下流,爬满了整张脸,和水珠混在一起,再也无法分辨。章焕仁匆匆淋完澡到卧室,看到宋真把自己关在阳台打电话。阳台没有开灯,卧室内是暖黄色的灯光,像浓墨重彩滴在水里,往外边的夜色晕染开去,阳台是一团朦胧的光影。宋真只留给章焕仁一个背影,他低着头通电话,夜风吹飞他头顶的发梢,睡衣鼓动着掀起一角。他一如既往笔挺站立,一动不动如同雕塑,只有频频小幅度的颔首。章焕仁料想他电话打了许久,大概是在联系外面的租房。宋真进屋的时候全身裹挟着一股肃杀的凉气,眼里也似落了霜。哪怕是早秋,到了深夜却有着入骨侵皮的寒。他们谁都不愿意委曲求全去睡沙发,只能捏着鼻子同床而睡。章焕仁躺在床上玩psp,他得找些事做,避免和宋真直面交流,他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面对宋真。一刀两断的情人,撕逼之后往往就是各自气愤奔走,从此形同陌路。他们却还能表面相安无事地继续在同一张床上睡觉,这太尴尬。同时章焕仁又有点庆幸宋真表示明天就会搬出去了,快刀斩乱麻。其实他原本以为在他坦白后,宋真会大发雷霆,刀兵相见,甩他一耳刮子也是极有可能,像历来所有被负心汉背叛的可怜人一样。分手的整个过程宋真都极其冷静,他没讲过几句话,虽有质问虽有讽刺,但却很快接受了分手的事实,就像处理着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而不是对自己错付六年光阴和所托非人的痛心疾首。细想,这也的确符合宋真的为人处世,章焕仁就没见过他发火生气的样子。章焕仁努力回想,好像是有过那么一回。那时章焕仁老去宋真的课堂看他,宋真的一个学生注意到了章焕仁,经常坐到章焕仁位置边上,小孩子特逗特能说,章焕仁有时兴致来了能和小孩说得眉飞色舞。有时下课了,章焕仁陪宋真整理课件,那学生也赖着不走,留下来问宋真课上的难题,然后对着章焕仁挤眉弄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