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叹了口气,不再费力去解释什么。倒是特里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挥手让个年轻的猎枭族人带他离开山洞。
临走前,佩恩事先在待过的角落里压了片猎枭的羽毛,那是猎枭兽人压制他的时候,他悄悄从对方身上拔下的。
时间紧迫,来不及留下更多的讯息,佩恩只祈祷伊格萨斯聪明一点,不要冲动之下就那么大剌剌闯进猎枭的部落。他可不希望身为狮鹫的伊格萨斯再引起什么大动静了。
身为俘虏的佩恩非常有自觉,安安静静跟着猎枭兽人离开。他们一路沿着塔纳河最南端的支流逆流而上。
很快,更为广袤的森林展现在众人眼前,而巨大的塔纳河则如腰带般,在脚下弯弯曲曲缠绕而过。
突然前方传来声尖锐的长啸,背着佩恩的兽人身形一转,将人从背后拎到了身前,接着他便和其他几个族人一字排开,往高空直冲而去。中间的特里飞在最前方,鼓动着强而有力的双翼冲上云霄——
佩恩感觉凛冽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甚至有丝丝清凉的云雾从发间、指缝穿过,远处可见散落在流云之间的青色山峰,云来雾去,变化莫测——他们飞得有多高了?是不是几乎快要穿透云层?
不一会儿,乳白色的云雾逐渐从眼前淡去,入目是一座高耸的巨大山崖,隐约可见闪耀的火光和密集成群的村落。
原来,猎枭一族的部落竟是建立在山崖之上!
「好厉害……」
佩恩不由得发出赞叹,他曾听说过强大的鹰族部落是建立在树海之中,然而和鹰族齐名的另一猛禽——猎枭,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部落建在哪里。
虽然山猞和猎枭比邻而居,都是生活在特塔依森林,两者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山猞一族自给自足,不算强大只求能安逸稳定的过活,也难怪心高气傲的猎枭不愿意和这种「邻居」有所交情。
倒是他小看了猎枭啊,佩恩叹了口气,原以为自己知道的东西很多,这下看来,真正的井底之蛙却是自己。说起来他总是逗弄伊格萨斯,觉得对方单纯可爱,其实伊格知道的远远比自己多得多。
想起伊格萨斯,佩恩心中不免又一阵纠结,那个暴躁易怒的家伙不知道会不会把猎枭部落闹个底朝天呢?
自己留下的信息他应该看到了吧,佩恩相信凭伊格萨斯的本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猎枭一族的所在,更何况以前他也提过猎枭,听口气倒是对猎枭挺不屑一顾。
如果万一、到时候伊格萨斯真的兽性大发,自己再尽力阻止就是了。对于自己在兽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佩恩还是很有信心的。
飞进山崖前一块开阔的平地,佩恩发现那里早已经聚满了人群,清一色是灰褐色羽翼,半身兽纹的猎枭兽人。
最前方站着一位浓眉剑目的高大男人,三十多岁,身上的衣服装饰物和其他人不同。佩恩猜想对方应该就是猎枭一族的首领。
「族长,我们回来了。」
果不其然,特里率先走向了那位高大的男子。那人的视线一开始就锁定在佩恩身上,犀利的眼中没显露出任何一丁点情绪。
真是年轻的族长啊,这点倒是出乎佩恩的意料。
男人目无表情的盯着佩恩,直到特里说话这才移开了目光,他轻声和特里说着什么,佩恩只听到断断续续的「……照我说的去做……别让他知道……」之类的,最后,竟还在严肃冷酷的男人脸上看到一丝堪称犹豫的表情。
「这个雌性怎么办?」架住佩恩的年轻兽人开口问道。
族长大手一挥,「带下去先关好。」
之后猎枭兽人再讨论什么佩恩就没机会知道了。他被带到了一座偏僻的小木屋,里面还算整洁就是光线太昏暗,没窗户只有一扇朝北的木门,此刻木门也被关押他的兽人从外面堵上了。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佩恩无聊地盯着木门发呆,开始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自从遇见了伊格萨斯,他的生活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佩恩知道自己不是个安分的、会乖乖跟在兽人身后的小雌性,但也没考虑过有一天会离开养育他长大的部落,他一开始只是想找个尊重自己的伴侣和和睦睦过完一生。
其实他心底是渴望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所以才会被伊格萨斯吸引吧。因为伊格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东西,他就像一阵风、狂野的风,那份超脱与潇洒是佩恩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
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不由自主的想要离对方更进一步,然而就在佩恩以为自己能追捕到风的时候,对方却退缩了……
幽幽叹了口气,佩恩悲哀的发现自己这几天叹气的次数,远远比以前度过的二十四年加起来都多呢。
没错,他已经二十四岁了,普通的雌性成年起就会挑选伴侣,只有他一直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推托。佩恩有时候也很迷惑,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期盼和等待着什么……然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一直等待的人就是伊格萨斯啊。
想起兽人抗拒和矛盾的眼神,佩恩只能自娱自乐,在心底嘲讽自己。从来都是兽人围着雌性打转、大献殷勤,只有他正好相反,不仅主动告白还得想着办法去接近和勾引对方,唉……他的爱情之路可真是艰辛呢。
突然——
「咦?怎么是你来送饭,族长不是……」
「希身体不舒服,就拜托我送过来了。」轻柔的声音十分温润,仿佛水晶一般轻灵透明。「别担心,族长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