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摇姯体内有丝异样,从心底升起。她望着那个青衣公子,依旧俊朗的面容。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被保护,那样高风亮节的苏玉珩,那样遗世独立的苏玉珩,他甚至愿意拿自己的身体来替她。她并不认为苏玉珩何时会这么善良,她也不认为苏玉珩喜欢她。但是这一刻,摇姯觉得她又喜欢上这个人了。壮汉俯下身去,抓住苏玉珩的脸,就把嘴凑过去亲他,他强忍住恶心就让他的舌头钻进来。她心想,就这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事情就了结了。那时的摇姯什么念头都没有,只知道苏玉珩不能这样被人侵犯。连她都没亲过呢,这个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拿刀用力刺进他的胸膛,壮汉始料未及,苏玉珩见势,死死咬住他的舌头。壮汉疼的四肢麻痹,竟然硬生生被她刺中了三刀。他力气奇大,推开苏玉珩,反应过来后一刮掌,摇姯就被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落地声。那三刀摇姯是冲着心脏直奔过去的,壮汉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加上酒劲上来神智也有些恍惚,他扑向摇姯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摇姯忍住全身的剧痛握起匕首朝着他脖子动脉处用力砍过去。庞然大物也没甚力气,但掐住她脖子的手并没送开,摇姯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呼气了。壮汉身后站起来一个身影,苏玉珩随手拿起茶壶朝壮汉头部用力连砸好几下下,鲜血飞溅到他脸上,血腥味让他隐隐作呕。壮汉已不堪一击,松开摇姯的脖子直挺挺躺在她身上,微弱的呼吸声慢慢消失,摇姯手实在无力将小刀一扔把身上臭气熏天的人推开。这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俩一起杀了人,和那个最是温文尔雅、最是讨厌别人说他是魔头的人一起。摇姯满身血迹,整个人都虚脱了。苏玉珩用尽全力后也瘫软在地上不动弹。摇姯也不敢看他的眼睛,这种场景太尴尬了。苏玉珩被男人非礼,还被她看见了全过程。她试图找话题:“你没有内力怎么能冲破穴道的?”许久都没听到身边人说话,甚至都动都未动一下。“苏玉珩,”她低低唤他,带着小心翼翼,“你不要想那么多,我这回肯定对你不离不弃,带着你逃跑。”男子眼珠都没转一下。“我替你梳洗一下可好?”摇姯咬唇,他那副样子真是吓人的很。良久,苏玉珩脸上突然绽开笑容,温柔的语气好似情人,但吐出的话语让她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遍体生寒。“我厌恶清风崖的所有人,最讨厌的人就是你。”“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发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救你。”“你知不知道,你真的不好看。”“哪怕你今天打扮了一番,还是比不上我一个男人好看。”“你又何必来逞能”那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丝丝恨意。摇姯从未想过自己在他心中竟是这样,低微而不堪,卑劣而无耻。她以为自己同他至少是朋友,比那些只能在角落偷偷谈论他的少女们要好太多。没成想,还不如偶尔同别人说说他的好,也不至于被他说丑,说不知廉耻。她今天说的话是不知廉耻,但那也是为了救他。她站起身来,不去看那个少年。拿起桌上的酒清洗起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却发现眼泪比酒流的更多,咸咸的味道渗透进嘴里,也不知是泪还是血。她也害怕的,遇见这样的事,她比任何人都怕。包厢里有个小隔间,里面有卧室,灶上温着一壶酒。她把酒端出来倒在布上,细细擦起苏玉珩脸上的血迹斑斑,苏玉珩也不闪躲,就让她这样擦着。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他吧,在他说出那些话之后,再无赖她也不会去找他了,尊严她也是有的。她将自己的衣服翻了个边反着穿,一身的酒味稍稍掩盖了血腥气,她解开门栓正要出门。“你要去哪?”身后少年尾音轻扬透出了些许慌张。“如你所愿,从你眼前消失。”摇姯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模样。“你这样怎么出去,”少年咬紧下唇,刚刚擦干净血渍的嘴又开始渗血,“而且你刚刚才说,这回要不离不弃。”摇姯不看他,转身走了。他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门口那个翠色少女,听见门被锁上的声响,还有她缓缓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他心口上。他虽已经可以动弹,但就这样一直躺着也不错,反正没人会在意他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从来没人会真的关心他是否真的开心,是不是喜欢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