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汀州先到正房给廖大太太请安,随后说有事请教叶先生和姐妹两个。
以前就时不时有这种事,廖大太太的态度自是一如既往,唤人带他去内宅的小学堂。
杨汀州请教问题是假,替长姐来送礼物给叶先生是真,相见行礼后,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描金锦匣,双手奉上,“长姐虽然远嫁到了地方上,心里仍旧记挂着先生,这是特地派人送到家中要我转交给您的。”
叶先生谦辞两句,笑吟吟收下,看看时间,对碧君、怡君道:“不早了,今日到此为止。”
杨汀州顺势道:“正好,我有些事想问大小姐、二小姐。”
叶先生颔首一笑,让两个学生只管去暖阁待客。
来到暖阁,落座后,怡君先向杨汀州道谢:“上次的事,麻烦你了。这两日正琢磨着怎样答谢你呢。”
“举手之劳的小事而已。”杨汀州摆一摆手,笑道,“能帮你们的朋友辨明一个人的心意,也算是功德一件吧?况且,那个人经了我的试探,反倒明白了为人之道,眼下算是洗心革面了。又是一桩我喜闻乐见的事。”当着下人的面儿,不好说出商陆的名讳。
“难得你肯这么想。”怡君感激一笑,继而就怕姐姐不自在,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听说姜先生初六就给你们放假了?”
“对。”杨汀州笑笑地看着姐妹两个,“羡慕没有?”
“自然羡慕。”碧君笑着将话接过去,“我们要腊月十六前后才放假。二妹还好,喜欢上课的日子,我就不成了,总巴望着早些放假,出门添置些年货。”她见到杨汀州,就会想起商陆那档子事,心里的确是老大不自在,却也正因此,反倒要竭力让自己谈笑如常。为那个人让人看出端倪,不值当。
“横竖你们每日只上半日的课,是好事。”杨汀州温言道,“像我们,每日没了个固定的去处,没先生督促着,懒散懈怠许多,满脑子都是去别家串门、邀友人到家中小聚。”
碧君问道:“姜先生没给你们布置功课么?”
“自然。”说起这个,杨汀州烦恼地蹙了蹙眉,“布置了很多事由,我简直不知道先从哪一桩开始着手。这好几日,我坐在书房里就愁这个,什么都没做。”
姐妹两个俱是报以一笑。
怡君笑道,“横竖你也不需下场考试,只是多学一些受益终生的本事。大不了,来年被姜先生数落几句,不打紧的。”
“这倒是。”笑容回到了杨汀州脸上,“跟你们不需说那些虚话。你们知道,我大哥二哥已在官场,别说我不上进,便是上进,家中也无心让我走仕途。总得有人料理家门内外的琐事。”
姐妹两个颔首以示赞同。
又闲谈一阵子,杨汀州道辞之前,犹豫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有件事,我觉得应该给你们提个醒,又怕你们觉得我手伸得太长、话太多。”
“直说便是了。”怡君笑道,“你的为人,我和姐姐很清楚。”
碧君点头道:“是呢。”
“那我就直说了。”杨汀州道,“昨晚在如意坊外,周世子与凌小姐见过面,先是有点儿争执,后来周世子就被凌小姐说服了。今日一早,两人以遛马为由,在护城河边说了好一阵子话,瞧那情形,凌小姐该是有求于周世子。”停一停,他补充道,“至于我如何得知的,就不跟你们细说了。说白了,我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平日来往的人又很多,有些事不难得到消息。”
碧君、怡君莞尔,等待下文。
杨汀州见她们如此,放松许多,“之所以跟你们说这事儿,是因为在学堂里知道,徐小姐近日跟你们有来往,该是很投缘,但她与凌小姐一向不合——徐小姐是只跟冤家对头争强好胜,凌小姐却是跟谁都争强好胜。周文泰那个人呢,有些时候,真是死脑筋,愁死人。……”他隐晦地把曾经劝说周文泰以及徐岩、凌婉儿的矛盾跟她们提了提。
末了,他说道:“凌小姐那个人,结交的人比我都要多,且有几个高门中人。眼下我是担心,她可别因为徐小姐的缘故,有意无意间迁怒你们;反过来讲,徐小姐兴许会因为凌小姐的缘故,有意无意间连累你们。总之,你们日后多加留神。徐小姐的人品没话说,你们要防范着周家、凌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