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身后却被站在他身后不知多久的身影吓了一跳。女生比远看时还要单薄,挺着的肚皮圆滚滚,衬得她更加形销骨立,比上学期初次见到的顾子还要瘦弱。但她的眼睛很亮,透着星星一样的光。“你认识我吗?”她笑着问。偷窥被抓了,于点红着脸摇了摇头。女生了然道:“那你就是认识于琛?”于点低下头没说话,女生便笑着揉揉他的小脑袋,柔声像安慰:“扶我回去好吗?谢谢啦。”和于家大少爷绯闻里传的那些大眼小脸的网红姐姐不一样,这个姐姐的五官乍看之下并不突出。她太瘦了,嘴唇也泛着令人不安的青色。但气质却让人很舒服,看着会忍不住想和她一起笑。左棻。芬木棻。于点看到了她床头的名字。原来不是馥郁芬芬,也不是暮雪纷纷。“是一种香木的名字,”她俏皮地眨了眨眼,“与西晋一个才女同名,不过我只有样貌像她。”沽名钓誉的晋武帝后宫佳丽达万人,左棻姿陋体羸,常居薄室,只是那昏君娶来做文学道具的“女诗人”。于点写作文只知司马光砸缸,不识洛阳纸贵的左思,更没有听过那才子晚景凄凉的妹妹。傻乎乎的小学渣只觉得才女必定很美,便弯起嘴角,对棻棻姐姐笑了笑。他是真的觉得她很美,于琛的眼光难得很不错。“姐姐,你肚子里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呀?”于点好奇地打量着快要把女孩腰撑断的宝宝。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辈份呀。左棻忍笑道:“是妹妹。”妹妹呀。原来是妹妹。于点咽了咽唾沫,莫名有些手足无措。而左棻观察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你想听她的声音吗?她现在在踹我。”“可以吗?”“可以呀。”于点眨了眨眼睛,紧张地靠近,又小心翼翼地贴近了姐姐的肚子。好像真的有声音。他奇妙地张大嘴巴,心中被不可思议的感动占满。他想,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在意,但我要做小叔叔了。“奶奶。”于点说悄悄话似的:“妈妈说,当年是想让你帮妹妹取名字的。你本来取了什么呢?”丛嘉已经睡熟了,回答不了他。于点的下巴搁在床铺上放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奶奶的梦呓。妙懿。美好的妙,美好的懿。好字叠加,双倍祝福。于点听不出芬芬与纷纷,但他却一下子就听出了妹妹的名字。他歪过头,忍不住小声笑了起来:“奶奶,她被罚写名字的时候会恨您的。”与之相反可以参考的是,于点小时候上课说话被老师罚写名字一百遍,虽然他当时一直掉着眼泪,但和旁边的“葛瀚麟”同学相比,那大概是于点对于祁云爱的初高峰。“奶奶。”他忍不住又唤了一声。“我从去年冬天开始喜欢上了一个人。”于点揉着红得滴血的耳垂,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秘密在这个午后分享完毕。“但我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但其实……也还是告诉他了。于点没有夏洛洛的勇气,不过他用了属于小朋友的方式去告白。幼稚的小雨点在晚上偷偷下载回了他用不惯的微信,从自己的小众音乐平台分享了一首德善喜欢的李文世到朋友圈,文案是“非常好听的一首歌,希望大家都可以听到”。但那是一首被他设置为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动态。他没有勇气等一颗名字旁边有小桃心的赞与不赞,发送完毕就默默退出微信,重新卸载后,从自己诸多五花八门的软件中挑出了一个页面清爽的日记app。喜欢一个人很难,但这是成长的必修课,于点正在努力学习。而天秤座的仪式感让他决定从这一天开始学习打卡。day1,day2……小朋友的喜欢以日期叠加厚度,但奶奶的时间却不以季节与天数划分。丛嘉总是爱说:“一餐又过去啦。”点点便在旁边问道:“下一餐吃什么呢?”曼曼姐用慢悠悠的广普念起菜名,阳台上的雀仔尖声细气学她讲话,引得地上的马尔济斯老眼昏花地又想扑鸟。春日好时分,他们都在悄悄期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画画的北鼻姜绻最近学会画蛋糕了,三角的,上面点缀一颗草莓的那种。这相当于她同时学会了画草莓,太强了。发现这件事的时候,于点正在……正在画草莓。不过他画的是畸形的转基因草莓,不似姜绻的天然可爱。小妹看了一会儿他的作品,忽然有些嫌弃地推得离自己的草莓蛋糕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