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闻人笑搂着西西和哈哈,把脸埋在它们柔软的绒毛里,同样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
她心中百般情绪交织,难过、仇恨、忧惧、还有些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该来的最终还是来了。
皇宫,慈宁宫。
崇元帝单手端着一杯凉掉的茶,抬眸看了眼跪坐在佛像前的太后,声音淡淡道:“如何,你最喜爱的儿子,这回可是让你大吃了一惊?”
太后转动佛珠的枯槁手指微微颤抖着,转得越来越急,沉默许久才道:“阿弥陀佛。”
崇元帝嗤笑了声,充满恶意地说道:“你说朕要不要留他一命?”
转动的佛珠骤然停下,太后扬声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弟弟不过是做错了事,并未酿成大祸——”
崇元帝喉头滚了滚,泛上一股恶心的感觉,忍无可忍地打断道:“那是因为朕察觉得早。”
太后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刚要开口辩什么,就听那边崇元帝又冷笑道:“他造反会害得多少人丢了性命,这就是你说的好生之德?”
“说到底,你不过只把自己儿子的命当命罢了,“崇元帝面色冷厉,语气满是嘲讽,“瞧你们把他给惯的,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么多年来,被先帝严格要求的是他,绞尽脑汁应付朝堂上大臣倚老卖老的是他,冒着性命危险带兵出征的也是他。
他幸运的弟弟享受了先帝与太后所有的宠爱,本能老老实实当个闲散亲王,可惜心太大,偏还长了个猪脑子。
太后闭上眼,声音颤抖着道:“你若是不愿饶他一命,能否放过王府其他人?安儿和姗儿是无辜的。”
“她无辜?”崇元帝意味深长地反问了句,“怕是要问问笑笑同不同意。”
啪嗒一声,太后手中的佛珠掉落在地上。
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打量太后绝望的神情,崇元帝的目光冰冷到了极点:“你害死皇后的时候,可能想到会有今天?”
太后猛地睁开双眼,高声道:“哀家与你说了多少次,哀家不曾——”
可惜无论她如何争辩,崇元帝都是那样一幅冷淡中带着恨意的模样。
太后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抚着心口,呼吸愈来愈沉重。
公主府。
脚步匆忙的侍女推开门走到闻人笑身边,脸上带着一丝突生变故的无措,躬身道:“公主,门外来了一位柳府家仆。”
闻人笑心中莫名咯噔一下,“什么事?”
“乐……乐公子出事了。”
“什么,”闻人笑怔了怔,急道,”你让那人进来。”
那侍女应了声退下,不多时便带来一名仆从打扮的青年。
那青年跪在地上道:“公主,小的是柳府家丁柳七,这些日子奉命照料乐公子。”
闻人笑蹙着眉打量他几眼,觉得有些面生,因为担忧乐海便没细究,只是问道:“乐海怎么了?”
柳七低声答道:“乐公子怕是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什么,”闻人笑难以置信地站起身,“怎么会这样?”
“小的也不清楚,”柳七从胸口掏出一沓整整齐齐的宣纸,“乐公子托我将这些曲谱送来给您。”
闻人笑接过来翻了翻,一句句调子仿佛都透着日暮西山的荒凉、看透生死的豁达。
她抿唇沉默片刻,说道:“我要去看看他。”
她必须得弄清楚,乐海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若是有人害了他,她理应替他报仇;若是她无意中害了他,她就检讨自己的罪过。
一旁不远处侍立的宫人闻言大惊,不约而同跪在地上道:“公主三思!”
此时正是动乱,公主如何能冒着危险出府。
“无妨,多带几名侍卫就够了,”闻人笑坚持的话掷地有声,“严将军绝不会让叛军踏进城门一步。”
京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透出一种诡异的冷清和肃杀,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无不是捂着脑袋弯着腰,匆匆跑向某扇门。
公主府的马车匆匆驶过,在柳府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