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钊在国公府本是不受宠的庶子,嫡出的二房六房向来不把他看在眼里,今见他风风光光的回来任正三品京官,国公爷又对他很是看重,心中已是犯酸;又见他如此富养张憇,庶出四房的女儿竟比嫡房的姑娘们更讲究,更是不忿。大人可以暂且隐忍,小孩子却是藏不住心事,二房的九姑娘张思,六房的十一姑娘张悉,父母都出自名门,向来有优越感,一下子出来个庶出四房的堂妹这般富贵逼人,少不了常含着酸刺张憇,给张憇使绊子。“要是能搬出去住多好。”这是武氏的心声。张钊苦笑摇头,“老爷子如何肯,这话不必提了,咱们有这二十年的清净已是不容易。”武氏和张钊成亲后即外放,虽然在任上有各种各样的辛苦,却是自己当家作主惯了的,如今有公婆管束,有妯娌掣肘,连世仆都态度嚣张不好对付,大是不自在,十分苦恼。张钊迟疑了一下,“要不,咱们和光同尘,把吃穿用度减下去,省的碍了别人的眼。”武氏皱起眉头,“减咱们的用度也就罢了,减儿子女儿的用度,你舍得?国公府向来是公中有公中的份例,若嫌公中份例不足的,便自己拿出私房来贴补,向来也无人有甚二话。别人行,凭什么到了咱们便不可以?自己的私房不能花在自己身上,不能花在儿女身上,是何道理?”张钊长叹一声,妻子是武阁老嫡孙女,哪里知道庶子的尴尬处?算了,妻子从小没吃过苦没受过气,嫁自己已是委屈,总不能因为嫁了自己这个庶子便要在国公府受气,更何况在国公府这日子不是一天两天,是要长住的,难道总这么退让不成?自己在外劳心劳力,殚精竭力,位至三品大员,妻儿反倒要在家里韬光养晦,是何道理,罢了,二哥六弟他们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躺在祖宗尸骨上过日子,总不能再任由他们欺压自己这房。“都是咱们自己挣来的,他们若不服气,大可自己挣。”武氏兀自愤愤然赌着气。武氏本是美女,气愤之下杏眼圆睁脸色通红,别有一番风情,赌气任性的样子更是孩子气十足,张钊心中柔情大盛,安抚的揽过妻子抱在怀里,轻声哄着“夫人莫气,都依了夫人便是。”武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斜了丈夫一眼,一颦一笑,尽极妍态。夫妻二人相视一笑,歪在炕上说着闲话,“憇儿过几日要办赏花会,可准备妥当了?”“妥当了,憇儿第一次在京城办赏花会,我早就差人准备了。”“这就好,莫扫了憇儿的兴致。”“憇儿来京城又交了不少朋友,武安侯蓝家的长女,古尚书的堂妹,太仆寺少卿袁家的孙女,人品性情都是好的,和憇儿很是相得。”“以前的朋友在京城的,却是不多。”“也不少呢,有好几位升了京官的。”“甚好,憇儿可不寂寞了。这孩子就是喜欢交朋友。今晚遇到孟大人,孟大人带着两个儿子,如芝兰玉树一般,好不令人羡慕。憇儿看到孟大人家的五姑娘,可高兴坏了。”张钊无意中提到。“听憇儿说了”,武氏有些气恼,“咕咕哝哝的说了半天,五姑娘怎么怎么好。”想起憇儿拉着她兴奋的说看到阿悠多么开心,令嘉在旁眼巴巴的看着,那没出息的样子。令嘉的心事武氏自然知道,只是武氏心高气傲,丈夫下属的婢生女她如何看的上,背着丈夫儿子给过孟悠然几次难堪。可恨孟悠然小小年纪,脸皮却厚,好似没听出来她的讽刺挖苦之意一般,始终彬彬有礼,得体的应对,令武氏没有着力处,好在,孟悠然同令嘉,却是逐渐疏远起来,嗯,算她有眼色,知道进退。“憇儿这次办赏花会,国公夫人倒是一口答应,很是爽快,除了憇儿的朋友,我还请了翰林院齐大人的长女,宋驸马的长女,都是十三四岁。”武氏盘算的很好。“也好,让憇儿多认识些朋友。”张钊对妻子诸多顺从。无他,从小无人疼爱的庶子,一旦受到恩师武阁老的赏识,得了功名,娶了美丽能干的娇妻,享受到家庭温暖,自是珍惜。“倒不是为憇儿,是为了令嘉。”武氏淡然道。“哦?是为令嘉相看?”张钊有些愕然,妻子不知令嘉已有了心仪之人?“是。”武氏答道。张钊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迟疑片刻才道,“令嘉还小,倒不着急。”“怎么不急?”武氏反对,“令嘉性子跳脱,该早日成亲,有了媳妇劝着,他也好沉稳些。我请的这两位姑娘都是高门嫡女,人品贵重,好好挑选挑选,正是令嘉的良配。”“定要高门嫡女方可?”张钊声音中带着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