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她凝视他的容颜,心中竟只觉得苦。为什么苦?她也不晓得,但这苦令她胸闷气瘀,心头泛酸,忧劳的程度和她失去父亲的沉痛不相上下,人也跟着瘦了一大圈。昏迷不醒的风允天在她细心照料之下,搞不好吃得还比她多、睡得还比她安稳。突然间,掌绳的马夫停下马车,从前头掀开车帘。“姑娘,再往前,马车上不去了。”净月下了车,懊恼地看着崎岖的山路。要马车走这一段,确实很为难,弄个不好还会连人带车摔下山谷。“老伯,既然马车不能再走了,你能不能留匹马给我?”“你还要上去?”马夫不敢苟同地睁大眼。这么一个花不溜丢的姑娘家,靠一匹马就想带人上山?‘前头很危险的,不仅路不好走,豺狼虎豹,随便都可以啃了你。要不你现在折回头,我回程不收你钱。”“不,我一定要上去。”净月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找到医尊。“拜托啦,老伯,我哥哥生死未卜,不找到山上的神医就死定了……”“好吧好吧,怕了你了。”马夫解下一匹马,顺便帮她把风允天安置在马上。“这匹马脚力够,载着你哥哥比较安稳,不过看他病成这样,还是不要长久奔波为宜。到了地头后,你就把马放了,它自己会回来的。”“谢谢你,老伯。”她衷心感激这个慈祥的长者。马车走了,接下来,就全靠自己了。算算时间应是近午,她顺着山谷继续往前,马儿亦似懂得背上的人禁不得震,也放轻了脚步。从日正当中走到日暮西山,净月决定先找一个可以遮风蔽雨的地方度过这一宿。慢慢策马绕过山弯,渐渐映入眼帘的景色美得令她屏息。“好漂亮啊……”斜阳映着粼粼江水,山拗里开满了不知名的小野花,一撮一撮的黄洒满群绿,仅仅站在谷口,整个人便有被这一片水碧山青吞噬的感觉只是过个弯风景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净月虔诚赞叹天地造物的奇妙。“可惜你看不到。”慢慢走进谷中,她遗憾地对卧在前头的风允天自言自语。“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不知道我们要找的人会不会就住在这儿……“你们要找谁?”“要找住在落霞小筑的医尊……咦?谁在说话?”专注欣赏美景的净月被说话声一惊,蓦然张大眼,四处张望无人影。奇怪,方才明明听到有人说话的……“一定是我太多心了。”她抚抚胸吐了口气,继续往前走。“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找医尊做什么?”真的有人说话!净月这次非常确定不是自己听错,有些害怕地搂住身前的风允天:“是谁?到底是谁在说话?”“是我在说话。”净月朝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在草丛中站立着一位他风道骨、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正微笑地向马上的两人点头。“原来是……”放下了一颗心,净月暗笑自己反应过度,她本来还以为自己光天化日的撞鬼了呢!她定下神想说句话,没想到中年男子已经来到马前。“你们到底怎么进来的?又来此找医尊做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话语间冷冷淡淡,但脸上却始终保持笑容可掬。“我也不知道我们怎么走进来的。”净月下了马,诚恳地叙述她的来意。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应该可以为她指点一下迷津。“我哥哥受了伤,山下的医生都医不好,所以我带他来找医尊求治。”“你哥哥?’中年男子瞥了一眼趴在马上的人。“医尊不会医治来路不明的人,姑娘你可以回去了。”“他……他不是来路不明的人!”净月急了,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风允天的来历。“他很有名的,武功很厉害,还……还随身带着一支紫玉箫。”“紫玉箫?”中年男子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姑娘,如果他真的是紫玉箫的主人,那么就是你没有说实话。”“我真的是来求医尊治病的……”“他没有妹妹。”“我……”净月垂下双肩,丧气地道:“对,我不是他妹妹,不过求医确是事实。这位大叔,你一定知道医尊在哪里吧?求求你告诉我。”“你先告诉我,马上的人是风允天无误?”见净月颔首,他又接着问:“他中的是什么毒?”“听说是医尊的独门暗器夺魂针。”“夺魂针?那就没错了。”中年男子的笑突然变得灿烂,而且灿烂得有些过头。“风允天的伤,是梅庄庄主屠尚干的好事吧?”“你怎么知道?”净月几乎要怀疑眼前这个混身带仙气的人,真的是个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