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小酒下肚,迪塔不再年轻的脸上笑出了许多讥讽的皱纹。
“你还年轻吧?听了这么个‘自治邦’的噱头就慕名而来,太傻啦!”
迪塔摇摇头,酒气随着他有些迷蒙的话语,一起飘近了微微出神的谢尔顿。
“现在的克拉维斯算什么‘自治邦’?它不是人民的城邦,它已经被被下流的贵族和教会霸占,克拉维斯已经没有灵魂了!”
“你是没见过从前从前那个臭小子,他还在的时候,我们克拉维斯是什么样子”
我记得,我记得。
谢尔顿手憧憬地伸出,却又惧怕地缩回去。
我……都记得。
老迪塔酒量实在不行,就这么几杯,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呼呼的鼾声在屋子里响起,还有壁炉里噼啪的爆燃声,一起打破了客厅里安静的氛围。
谢尔顿苍白的手,终于鼓起勇气从黑袍里探出。
颤抖着,他将一旁椅子上的外衣搭在迪塔的身上。
迪塔夫人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
“给,鼠尾长菱,治腹泻的。还有伊玛花,可以给孩子止痛。”
但是此刻,躺在长椅上的帕玛尔眉头已经松开,看上去没那么痛苦了。
真是强大的消化能力,真是个健康的孩子。
迪塔夫人乐呵呵地笑着,将这位尽职尽责的父亲送出了门口。
暗沉的夜色里,每栋房门上都燃着一盏灯。
灯盏里面,一簇簇魔焰将第七鬃狮大道照得明亮宽敞。
“以后也随时欢迎您和您的孩子来做客,先生。怎么称呼您?”
黑衣人没有回答,反而别扭地向迪塔夫人提问道:“您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迪塔夫人原本笑眯眯的眼缝有些诧异地睁开,随后,她乐呵呵地回道:“当然了。”
“我和我的先生从前一直都住在克拉维斯,我们以后也会一直都住在克拉维斯。”
“不止是我们,城里还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人,我们都在克拉维斯里住了一辈子啦。”
果然,曾经活泼的小姑娘,即便是老了,也还是话很多啊。
黑衣人终于露出了今晚第一个放松的笑容。
“那么,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有很多。”
“再见,格林。”
啊,真是有礼貌的年轻人。
慢慢关上房门以后,迪塔夫人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老伴吓了一跳。
“迪塔!噢,我说了多少次,不要这样轻手轻脚地靠近我,我的心脏受不了。”
迪塔粗糙的手轻轻搭上妻子的肩膀,颤得不像话。
“刚刚那个黑衣人,你告诉了他你的名字吗?”
格林,也就是迪塔夫人,慢慢地眨了眨眼。
随着年岁慢慢增长,周围的人都称呼她为迪塔夫人,已经很少有人会叫她格林了。
只有克拉维斯的人,只有那场战争之前,少数的克拉维斯人知道她叫什么。
那么那个人?
眼泪顺着迪塔的脸庞,滑进他满是横纹的脖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