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魂魄?”他轻笑一声,“我可派不上什么用场。”我几乎已经绝望,可除了苦苦哀求,我还能做什么?但即便我一直跪下去,恐怕幽冥也不会多瞧一眼。“不过……”出乎意料的,面前之人却似乎并没把话说绝。“你的魂魄对我没什么用,别的东西倒不一定。”我迷惑地抬起头,眼前这位的面容依然隐在黑雾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别的东西?我除了魂魄,还剩什么别的么?他莫不是在开玩笑?不管了,我慌忙应道:“但凡幽冥神大人看得上,不论什么,您尽可取去。”“你确定?不论什么,都愿意用作交换?”那声音高深莫测,不知怎么,好像透着一股寒意。不过眼下,不管什么都无法使我动摇。我坚定道:“是,任何事物我都愿意。”我跟着幽冥在他黑漆漆的宫殿里绕了好几圈。不知在哪个幽深的角落处,我看见了躺在石台上的女子。那模样和两年前一样,虽是有些憔悴瘦削,但到底透着年轻姑娘的青春风貌,容颜清丽。幽冥一定用了什么法术令尸身完好如初。“我一直很好奇。人间情爱究竟是种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们人类放弃所有,像被迷惑了神志一般,甚至连区区小命也不要了。看你对那皇帝如此痴傻,想必也精于此道?”我看他一眼,选择保持沉默。然而我未曾想到,他要我付出的代价,竟是……我自己。是啊,我除了零碎残破的灵魂,便只剩那具肉身。幽冥神大人看不上我的灵魂,却居然对我那平凡的人类身子有兴趣。他准许我的灵魂回到那具肉身。但第一件事,便是要我……服从他的命令,把自己给他。无论生前死后,除了夫君,我还从没跟其他任何男人真正有过什么。但幽冥根本没给我考虑的时间。“你若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还有很多事要忙呢。”见他仿佛有些不悦地皱了下眉,转身便要走,我心中深惧这唯一的机会失去后便再也回不来,立即答应了他:“我……我愿意!幽冥神大人。”略略撇过头道:“我愿做这场交易。”一直以来,幽冥给我的印象是一个与情感两字毫无关联的、既非人也非神的家伙——事实证明也确然如此,他对我没有半点怜香惜玉,那过程似乎跟他走路、施法没什么区别,自然,强硬,利落,却不带任何感情,好吧,至少说明他是会这件事的。并且也终于让我确定,他的性别应该属于“男”。只是对于他有一天会去做这种事情,我依然觉得很不可思议。在浑浑噩噩之时,我竟还有余力去想,究竟是守住那副人类躯体的清白重要,还是去见他更为重要?大约还是因为幽冥没把我折磨得昏死过去,才让我有精力去思考这无聊的问题。我后来发现这问题甚无意义。既然我的躯体在幽冥手里,那不管我是死是活,同不同意,只要他有心,随时都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我并不觉得他是个对死尸有什么忌讳的家伙。既是如此,横竖也保不了,还不如抓紧时间做我想做的事。他加诸于我身上的,不过痛苦而已,权当死后魂灵在阴间所受炼化罢。离开幽冥那殿堂时,那家伙在离我一丈远的石台上已靠了许久,一眼也不看我,兀自出着神。我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身体的难受疼痛自不必说,此外,头也晕得厉害,一阵昏暗一阵清明,幽冥说那是因他灵力太强,对我的魂灵有所影响和干扰而导致的。但是想到很快可以见到那个人,可以跟他真真正正说上几句话,心中的喜悦已远胜过一切。最后,我走到幽冥面前,这一刻曾经对他的畏惧几乎已不算什么,顾不得他是否会不耐烦,我再次向他确认道:“您说我会遭受天谴,那与我相关之人,会否受到波及?”“鬼魂纠缠人类,自是鬼魂之过错,与人类和干?他们原是‘被害者’,当然不会有任何处罚。”幽冥道,“但你用了这禁术,还在人类面前现身,三日之期一满,我用在你肉身上的法术失效,你必受天谴,立时魂飞魄散。”“……是吗。”我轻声呢喃,极淡地笑了笑,“这正是我所期待的呢。”监视夫君的第二百九十七天。我轻手轻脚走到帷幕之后。殿中有衣衫摩擦的细碎声响,以及宫女低低的应答声。是他在宫女的侍候下洗漱更衣。今日就寝不算很晚嘛。不一会儿,该做之事做完了,侍奉的人们陆续退了出去。他照旧散下了长发,盖着纤长眼睫的黑眸半阖着,虽然什么也没做,我却从未觉得他有什么时候像此刻这般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