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一下眼睛,积攒力气,已经无法读出她的心事。
她轻轻说,“你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对我,你根本一无所知。”
萧家,果然是诡秘家族。这自幼服食毒药长大的孩子,这奇艳的容颜是否由来如此。我永远无法知道了。
她轻声问,“你为什么不肯杀死我呢?”
心口突然传来刺骨剧痛,我仰起头,微微抽搐。她看着我,声音低沉。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痛的呢。”
她慢慢转动刀锋。我张开嘴想对她说一句话。血水却汹涌而出,堵塞我的喉咙。我呛咳不休。视线中只有她凛冽微笑,又痛楚又欣喜的神情。扭曲的美丽花朵在绝望尽头悠悠开放。我听到肋骨一点点绞碎的声响。霞月的呻吟犹如梦呓。这杀戮之刀,这死亡之爱侣。这么久了,它终于等到了我。
她慢慢撕碎了我。
目光迷蒙,思绪游离。今生,再也无力将她拥入怀中,这个令我赔上终生的少女。
她猛然抽出刀锋,血喷出来,如泉汹涌,溅起高高一道殷红。她扑上来,抓紧了我。我看着她扭曲而依旧绝色的容颜,那双美艳眼瞳之中,是否存留最初与最终的一点不忍,一点怜悯。这不过是我一点痴心。
颈上传来稔熟痛楚,她死死地咬住了我。麻木的身体仍能感到她的牙齿嵌入肌肤时,那种又脆弱又坚持的甜美颤栗,宛如情欲。
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默默将最后一捧沉香屑洒入壁炉,然后躺下来,在壁炉前的印加虎皮上伸展了自己。
少女细长柔韧的四肢犹如某种兽类,在火光中色泽晶莹,蕴着某种又诡异又矫健的美感。
她的身上只有一件镶着银色亮片的轻纱长袍。轮廓纤毫毕现。她丝毫不在乎,径自翻了个身,定定凝视着燃烧的焰光,一眨不眨。
房间里充满呛人芬芳,太浓烈香气弥漫不散。门窗紧闭,壁炉里一波波飘出浓郁香雾,云朵般蔓延开来。大量极品香料,不分好歹地焚烧,造就这般诡秘而悚人的奇香,恍如一场黑暗的祭礼。
也许这不过是个葬礼。
门被轻轻敲响。她眼神不变,轻声说,“进来。”
进来的人身材高大,扁鼻深目,皮肤如乌木。她看着他,忽然轻轻一笑。“阿南?”
那黑种男子端正站着,姿势训练有素,他看着她,飞快地做了几个手势。
她疲惫地闭上眼睛,过了片刻,低低道,“是。”
阿南猛然一震。
“是的,他死了。”她睁开眼睛,蜷缩在毛皮地毯上的姿势妖媚如蛇。她仰望着他,面无表情,“他死了,正如你所询问的,是我杀了他。就在,刚才。就在现在。就在这里!”
她突然尖叫出声,一根手指直直地指着壁炉熊熊火焰。“你没有闻到他骨骸的芳香吗,阿南?我放了多少香料进去呢!”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长发散乱飞舞,她笑得直不起身来。
阿南呆呆地望着她,黝黑的脸孔上是一种无可名状的痛楚。
“高兴的话,就杀了我替他复仇吧。”她喃喃地说,重新躺回去,一言不发。
地毯上布满血迹,涩重深浓。那样的血泊可以容纳常人体内二分之一血液,没有人能够在如此大量失血状况下存活,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