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和派蒙答应了韦尔纳的计划,跑到不远处的屋子后。
过了一会,附近的行人都快步走开了。二人正疑惑着,却见一个嚣张的身影从街道那头大步走来,伸手扣在韦尔纳肩膀上,恶狠狠道:“韦尔纳!货呢?”
韦尔纳神色变换,把屈辱藏在心底,陪着笑脸转过身去,随后将那箱子抬起:“在这……在这,大人……”
“哼,今天怎么才卖出去这么点?”庆次郎拎了拎箱子,撇着嘴角问道,“我记得今天可是有好些人都该到期限了才对吧?都没来过?”
“大人……您今天来太早了,他们一般都是傍晚……”
“什么?你的意思是要怪我咯?”庆次郎一把抓住韦尔纳的衣领,生气道。
韦尔纳低着头,双手紧握着垂在身体两侧,紧闭着双眼。他即羞愧又悲愤,想反抗,却只能硬忍住,甚至都不敢和庆次郎对视,生怕因为些许眼神的变化,让庆次郎现了问题。
见韦尔纳一副怕死了的样子,庆次郎得意地冷笑两声,心想着敲打得差不多了,便松开手,拍拍他那被捏皱了的衣服,轻声威胁道:“明天我会再来,你可得给我把事情办好看了,听见了吗……这些我就全拿走了,剩下的那些人要是来要货,你就自己想办法应付。”
韦尔纳似是认命的点点头,任由庆次郎把货和钱全部带走。
庆次郎一边走,一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不过是个外乡人罢了,真是个笑话!]
庆次郎走远了。
韦尔纳攥着因为穿久了而在捏皱后没法被轻易抚平的衣领,心中满是愤怒,却丝毫不敢睁开眼,不敢去看庆次郎走到了哪里,他生怕因为自己的动作,失去了扳倒庆次郎的机会。
虽然韦尔纳知道,这很可能只会起到很小的作用,但这也是他身为恶人,唯一能为商会做的事了。不论是对庆次郎那些人,还是对商会,他可都是个没有价值的人啊。
[不能……我是个恶人,活该被这样欺负……不能睁眼,要用这次机会……换来商会的自由……]
等到空和派蒙从屋子后跑出来拍到他的肩膀时,他才从紧闭双眼的黑暗中、从不断地自我暗示中回过神来。
“韦尔纳!韦尔纳,你没事吧?”
“!?”韦尔纳瞬间惊醒,后怕地四处看了眼,松开了抓着衣领的手,“我……我没事……”
“真是太欺负人了,也亏你忍住了,辛苦了。”空安慰道。
“辛苦了?辛苦了……”韦尔纳捂住了额头,不断揉着太阳穴,他用手掌掩盖住了自己的双眼,微偏过头侧身站去,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自责地喃喃道,“我居然也能得到这样的称赞吗……真是丢人……”
在屈辱中做了太久的恶人,韦尔纳的内心防线已变得过于脆弱了,只是小小的一句话,就足够让它决堤。
“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但是庆次郎好像快走远了……”派蒙等了一会,小声问道。
韦尔纳惊恐地转过头,立刻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赶紧快步走出去,带头跟上了庆次郎:“你说的对,我们快走,不能让机会白白溜走!”
……
韦尔纳带着空和派蒙跟在庆次郎身后,走了好一段路,途中经过了两条街道。
庆次郎丝毫不为自己的恶行而感到有什么问题,甚至他还会像这样和那些经受过他的压榨的商户打招呼——
“凉子,最近生意怎么样?”
凉子见来人是庆次郎,笑脸僵硬了一下,又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托……托您的福,生意比前些天好一些了……”
“哦,这样啊,很不错。唉呀,过些日子,我和兄弟们要来你这里聚一聚,可别吝啬你的厨艺啊?”庆次郎大笑着从凉子的铺子里拿走了几串团子,就塞进了嘴里。
凉子的笑脸几乎快坚持不住了,她微微低下头道:“好的,大人。大人收税辛苦了……”
躲在台阶上的韦尔纳怔怔地看着凉子的背影,喃喃道:“辛苦了……?凉子小姐……我……我之前到底都是在干些什么……”
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太自责,换做是其他外国人,也会被迫做这样的选择的。”
还陷在其中时,韦尔纳从未注意过这样的细节,如今亲眼见证,他越羞愧自责了。
“不,不要安慰我了,我的内心实在无法接受……”韦尔纳深呼吸平复心绪,回头望向空,“等事情过去,请把真相告诉久利须会长吧,什么惩罚我都愿意接受……”
派蒙摇摇头:“还是你自己去说吧,做错了事,应当自己承认,别人帮你说算什么?”
韦尔纳沉默了一会,犹豫着点了点头:“大概……大概会的。不过,还是先走吧,这次一定要拿到庆次郎作恶的证据……”
三人在台阶上静等了一会,在不远处徘徊的庆次郎得意地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些什么,终于继续前进了。
大概又走了一段路,庆次郎左右看了两眼,偷偷摸摸地贴近一旁的山壁,躲在阴影中压低了帽檐,朝山壁那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