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走了,注定灰头土脸地走,心里有愧。
那天,肖钰闭门不出,命邵管家打包了几箱衣物与可以典当的彩宝交给许禄。
许禄轻拍了下儿子的肩膀,并向邵管家鞠躬致谢:“邵管家,替我谢谢你家少爷。汐白,走了。”
那时的许汐白,就同现在一般,扎根在原地不动。
许禄难有高声训斥儿子的时候,但他力道加重,拖着许汐白往外走。
“汐白!不要耽搁时间,肖少爷没和你我论究已是大恩,你还犹豫什么!”
许禄焦灼地看向许汐白,不理解儿子恢复自由身,还在哭什么。
“父亲……我好恨封鹤……”
许禄翻眼道:“恨又如何,你再有委屈都不要在这里说,赶紧走!——”
“……您的店开了几十年,离开……就都没了。”
“没了就没了!人活着就是最大的福分,你莫再执着于往事……”
许汐白不换衣裳,挣脱开父亲的拉扯。
“我不想走。”
他笔下的世界里,应该有两小无猜的浓浓爱恋,繁花盛开点缀在沪城街巷,百年老店没有炮火洗礼,依旧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可自他到来之时,一切都翻天覆变。
他不甘心走,也不想走。
许禄从儿子决绝的面庞上猜出端倪,这更让他愤怒。
“许汐白我从小没亏待过你、罚过你……你这会儿不要给我犯浑!今天就算我拖着你走去陕北,也要把你带走!”
许汐白一直后退,抓着护栏死不松手。
无奈之下,许禄抬起巴掌狠扇向许汐白的脸。
打在许汐白肉上,疼在许禄心里。
掌心扇下那刻,许禄眼圈湿润,嗓音沙哑地劝说道:“汐白……算爹爹求你了,咱们就走吧,什么也不要再想了。”
许汐白心里存着三重怨,怎么忘?
一是亲友背弃之怨,替原身心疼枉费了十几年的光阴,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二是许氏糖铺将不复存在,往后,沪城贫苦百姓再没有许氏和游老板这样的援助,如何熬过寒冬?
其三,就是他的心。
剖开了去看,鲜血淋淋,承受不了肖钰对那女子的宠爱胜过对自己。
原本搞不清的感情,到自由被归还时豁然清晰。
不是因为习惯和熟悉,或是受虐心,只不过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同床共枕,相伴生活了数月之久的男人,他今个才算第一次了解。
“不……”
许汐白噙泪,眼圈盈盈道:“就几盒酥糖,还不了肖爷的情……我留下,替您还。”
是啊,许禄也觉得好笑。
肖钰就问了他要过一样东西,拿几盒糖铺里的酥糖赠予他,就轻松答应下将儿子释放。
你说这世上有这么古怪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