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悠悠,碾着泥路碎石,摇摇晃晃进了牛棚村。
到李家小院门前,马夫将马车停下,车中两人下了马车,玉絮将治清引进院里,带父亲床前。
小卧房光线幽暗,一个枯瘦的老人躺在木床上,时不时地咳嗽。
玉絮搬了个小凳给治清坐下。
看着夫子干枯瘦弱的模样,治清心里五味杂陈。
半个月不见,夫子又更瘦了。
李秀才的这些学子里,就治清来得最勤,十天半月来一次,其他人只偶尔一次,或逢年过节来一次。
李秀才见治清来了,正想挣扎着起身,玉絮连忙将他扶起,垫了个引枕靠坐在床头。
“治清来了。”李秀才有气无力道。
“弟子来探望夫子,”治清拱手,“许久没来,实在放心不下,不知夫子感觉如何了,可有好转?”
李秀才摇摇头,双目灰暗,“多谢治清挂心了,我这病……哎,还是老样子。”
“夫子莫灰心,定会好的。”
李秀才笑笑,不再多言,他的身体怎样他心里有数,年过半百,就这么入土他也认了,可他放心不下唯一的女儿啊!
有治清陪着父亲,玉絮便去灶房煎药了。
玉絮不在,李秀才抬头,郑重打量坐于床前的年轻男子,暗暗在心中点头。
他此前不是没注意到治清,可是他出身地主之家,老爷不一定看得上絮儿,若将女儿嫁与他,待自己百年之后,絮儿在家便无依无靠。
如今家经商展到了京都洛邑,已是高门大户之家,那勾心斗角的后宅,他舍不得女儿受这苦。
可这些年,治清这孩子所作所为,他亦看在眼里,没想到,他如今二十又二,不但没成亲,连个通房也无,整颗心扑在自己女儿身上。
这几年治清口中说着来探望他,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看的是谁,李秀才心里门清,亦不点破。
李秀才不是那背信弃义之人,絮儿与阿霄有婚约在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得到楚霄确切的死亡信息,他是不会让女儿另嫁他人的。
且不说,女儿心里也是有阿霄的。
在他看来,两情相悦的夫妻,日子清平些也是甜的,总比高门后院里的怨偶幸福。
虽说治清对女儿用情至深,可女儿自始至终都不曾看过他,只一心等着阿霄。
如今,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治清,你过来。”李秀才招招手,“为师有话对你说……”
“是。”
治清附耳过去。
……
不知李秀才与治清说了什么,饭间治清明显心不在焉,玉絮还当是他吃惯了山珍海味,吃不得李家的糙米饭。
来者是客,见他不爱吃,玉絮心里颇为过意不去,只觉招待不周。
临行时,治清看着面前朴素又貌美的姑娘,唤了句:“絮儿……”
“嗯?怎么了?”玉絮望向他。
“……”
治清张张嘴,最后却说:“无事,我先回去了。”
“嗯,”玉絮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是有何心事,只道,“再见,路上小心。”
“嗯,好。”
男子上车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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