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放和秦峥进了客房,只见这客房果然极为阴凉,一进去便觉得有些许寒气扑来。北地素来寒冷,普通人家的倒座房一般不住人的,只放些闲置家什。想来这间客房平日里也极少住客,是以里面也很简陋,只有一张c黄,一个桌子,桌子上放了一盏灯和一套茶具,除此再无其他。小伙计先上了两大海碗阳春面,很快又端来了一木盆热水,木盆上搭了一个手巾,口中充满歉意地道:&ldo;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二位将就一下吧。&rdo;当下两个人各自吃了一大碗阳春面,就着从图招财那里带来的腊ròu,倒也吃得香甜。吃完后便开始洗漱,先洗了脸,然后便趁着这水还算温热,开始洗脚。两个人都脱掉鞋袜,将脚放在一个盆里。路放低头看盆里,却见秦峥的脚比自己的明显小上几分,也偏白一些,便道:&ldo;峥弟,你看你,身子比我瘦弱许多,连脚都比我小。&rdo;秦峥看了眼两个人一起泡在盆里的四只脚,确实自己的比路放的小,但是‐‐那不是应该的吗?她虽然食量是大了点,力气也大了点,长得也没什么女子的美貌,更不曾裹过三寸金莲,可是和男子比身高比脚长,也太抬举她了吧?路放此时望向秦峥的眸中却有几分心疼:&ldo;峥弟,这一路行来,你我忍饥挨饿,我只是看你身形瘦弱,想着你可能是吃不饱,凭空把长身体给耽搁了。后来在图招财府中,我看你食量极大,更加确认你往日从来未曾吃饱过。&rdo;秦峥平生第一次,出现点点的愧疚之感。她这个人,有的吃,就多吃;没的吃,少吃点也行。若是挨饿,是有的,若说饿得耽误了长身体,那倒是不至于的。她甚至开始想着,是不是应该告诉路放自己是女儿身?路放见秦峥不答话,便低头道:&ldo;我原本想着多在图招财那里待一些日子,让你也吃饱饭,长长身体,谁知道你着急走人,竟然要把我拉在那里不管了。&rdo;秦峥听到这话,不觉哑然,又有几分感动,更想着不应该隐瞒路放的。路放见秦峥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恰好看到两人的脚,便故意作弄她,用自己的脚丫去夹秦峥的脚丫。秦峥猝不及防,被夹住,觉得痒极了,忍不住斥道:&ldo;放开我!&rdo;路放使坏,笑道:&ldo;就不放!&rdo;秦峥哼了一声,抬起另外一只脚来就要去踢他,路放赶紧要躲,结果一不小心,竟然把水盆弄倒,顿时水洒了一地,连那盆沿上搭的手巾也都湿透了。这下子谁也别玩了,两个人手忙脚乱,偏偏这客栈里连个多余手巾都不曾准备,于是只好端着依然湿漉漉的脚丫子呼叫伙计拿扫帚来扫水。此时门被推开,谁知进来的并不是伙计,而是一个妩媚娇弱的女子,就是昏暗的灯光望去,正是方才倚靠在窗棂上的那位女子。此时秦峥已经猜到对方是谁,当下端着湿漉漉的脚丫子打量过去,只见对方瓜子脸儿,弯眉如柳,双眸如杏,黑发如墨,此时身着紫貂昭君套,石青刻丝灰鼠披风,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穿着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婉约卓然地站在那里,真是国色天香一般的人儿。路放却是看都不想看来人,径自拿了一件外衫随手擦了擦自己的脚,又弯腰仔细帮秦峥擦好了,这才冷漠出声道:&ldo;我们要睡了,你一个女人家,半夜来这里做什么?&rdo;这女子如秦峥所猜,正是嫁给第二十六管家的路放曾经的未过门的妻子,也就是夏家的大小姐夏明月,如今的第二十六夫人。夏明月见路放对自己如此冷淡,不由心伤,眸中瞬间涌出泪来,凄声道:&ldo;阿放,你是不是心里恨我?&rdo;秦峥无奈,难道这两个人要当着她这么一个大活人来诉说别后离情,或者亡国后的恩怨荣ru吗?夏明月感觉到秦峥看自己,顿时也觉得有点尴尬,当下脸红了红,鼓起勇气上前道:&ldo;这位公子,可否借个方便,妾身有话想和阿放说。&rdo;路放听此,断然拒绝,冷冷的声调充满了疏离:&ldo;我没有什么话想和你说。&rdo;秦峥认为自己还是暂时离开一下好,当下撑着身子就要起来。谁知道路放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ldo;你不用走。&rdo;秦峥耸肩,好吧,她不走,反正这件事和她也没关系,于是她倒头,拉了被子来,埋头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