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荫这几日和她二嫂子忙碌,几天下来忙的晕头转向。好容易有了一会儿子功夫休息,花荫与她嫂子躲了外头宾客,只求清闲一阵。便一同带着几个丫鬟在家里一个小厅内坐了。外头热闹的声音偶尔传过来,花荫难免又想到了姬卿。她抿了一口茶水,看着那在水里漂浮的茶叶,茶碗里倒映出她清瘦的脸庞。“他活着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最多也不过是和我们在一处说话谈天。连我们大喜的那天他都不曾出过屋子,说是遇到热闹的场合犯恶心。谁知死时竟是他这辈子最热闹的时候。”她嫂子坐在花荫左侧,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伸过手来拍了拍花荫的肩膀。花荫摇了摇头,一双眼睛里泪珠要掉不掉的。“他只说病了不能凑热闹,所以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喜不喜欢热闹。但说到底,人没了,剩下的日子都是活人在过。如何热闹都与他无关了。”说完了这话,花荫的眼泪才开始往下流,她用帕子擦了擦,吸了吸鼻子,希望这一阵难受能够赶快过去。这几日她太忙了,哭泣流泪也伤神,若一直是这样的状态,原主身子又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发引那一日。时间一晃,就这样忙碌到了发引前一日,花荫忙完一切已经不早了,回了三房匆匆洗漱完毕。看着已经将往日姬卿用过的衣物床单都换掉的房间里,花荫忽然觉得自己很不习惯。她贴身的丫鬟这几日也跟着忙上忙下的。花荫不忍她们还在自己跟前伺候,便打发了她们早早去睡。晚上熄灯睡觉,花荫总也睡不好。脑海里一直想着姬卿还在的时候,大家一个院子里谈论闲话。人已不在,但思念仍在。半梦半醒睡去了,到半夜的时候,花荫皱着眉头醒了。却见一个黑色身影就坐在自己的窗前,因她睡眼惺忪的,也不晓得那人是谁。姬府这么大,不可能闯入了个无关紧要的人来。所以花荫也没有害怕,只以为自己做梦了。因是梦里,便可以随自己掌控,她凑近床边那人一看。果然见到是何伊人的一张脸,她这才满足的笑了。可随后,心里又有些愧疚,好容易做一场梦呢。她应该梦姬卿才对,毕竟此生也只能和他在梦里见了。月光透过纱窗洒在何伊人的身上,她一半露在了光下,一半隐在了黑暗里。光线让她身上的色彩变得偏冷,但她的容颜却被柔化了,看起来更加动人心魄。花荫双手抚上何伊人的肩膀,将自己送进了她的怀里,闻着何伊人身上清淡的味道,觉得分外的踏实。“我好想你,才多久不见我竟这样想你。”何伊人顺势搂住了花荫,在花荫的额上印下了一个柔软的吻。“何伊人,我好想逃啊。好想和你逃到天涯海角去,在哪里,我们的情感不会被人取笑,可以肆意的告诉别人我们彼此相爱。”花荫嗅着何伊人发间散发的清香,眼泪控制不住流了出来。“我好累,我不想做姬家的媳妇儿。我不想将他们所谓的家族的荣誉背负在自己的身上,这样太可笑了。所有人都在悲痛姬卿的去世,但事实却是这个家里的人都在吃着姬卿的血肉。是他们将姬卿逼到了尘埃里,让他绝望的死去的。”姬太太虽然为儿子的死而哭晕了过去,但却始终没有将姬大爷的所作所为说出来。她口口声声说着儿子是她的命,实际上,她爱自己胜过爱儿子。家里大嫂说出的话是这样的令人信服,若身为一个男子,恐怕姬老爷都比不上大嫂明智,却因为身为女子,嫁给了姬家,便要为姬大爷鞍前马后。偏偏这样一个自立自强的女人嫁到了姬家,姬大爷还要去看别的女人,去拈花惹草。她二嫂子能言善辩,说话做事都是八面玲珑,家境又好,管理上又有才能。嫁给了姬二爷这么一个胆小的人,真的是月老瞎眼才对。可她们能怎么办呢?就因为生而为女子,只能接受这样的安排。若是她们做不好,受伤的不只是她们,连带她们家族的女子都要降价。整个家族的女子都会被传说是品行不好。就拿姬卿的事情说,如果在现代,那么家里大哥谋害弟弟。被曝光出来,哥哥就算没有死刑,也该判个坐1牢。可事情放在现在就不好说了,若是一个侯府家里传出这样的事情,落到皇帝的耳朵里。倘或上头有一个不高兴,牵连的就不止一个姬大爷了。花荫被何伊人护在怀里哭了一阵,可能是累了,她的视线渐渐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