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随之侧目,看向后方来车。
是一辆黑色林肯领航员,车牌号是榆a11111。
保镖从副驾驶座下来,绕到后方,恭恭敬敬地打开车门。入眼的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随后是裹在西裤下笔直的腿,视线上移,是简约无点缀却又合身的黑色西装,以及一张成熟标致的面容。
周围很噪杂,但我忽然听不见其他声音。
我只是在想,我见过这张脸,在三年前的每一个晚上,也在他离开后的许多梦里。
面前的大部分媒体哗啦一声往那个方向跑去,在这混乱的瞬间我和这个男人突然对视,声音仿佛再次汹涌而来的浪潮回到我身边,我听到媒体在喊“柏川!”“是柏川!”,“柏先生请看这里!”
我抿唇笑了笑,隔着人海,对他点点头。
不会让你再骗我一次
在持续的闪光灯照耀下柏川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对我的问好给予动作上的回应,让我以为刚刚的对视只是错觉。他被主持带着前往签名板所在的位置,签完名以后手里被塞进了一个话筒。
我并没有马上进入宴会厅,站在红毯边缘盯着不远处的男人。三年未见他变得愈加成熟,除此之外好像其他一切都没有改变。
还留在我面前的小部分媒体没有留给我太多幻想的空间。他们似乎反应过来现在是一对分手三年的情侣再次重逢的场景,而刚刚柏川似乎忽略了我的主动示好。他们再次蜂拥上前,话筒几乎要怼到我的眼睛里:
“闵林!再一次和分手三年的柏川见面,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知道来这里参加慈善拍卖会会遇到柏川吗!”
“三年未见,你觉得柏川有什么改变吗?根据你之前购买照片以及其他的动作,这一次柏川回国,是有打算再续前缘吗!”
“闵林!”
“闵林!”
很多声音在呼喊我的名字,一时间我觉得有些头晕目眩。我扶稳离我最近的话筒,露出一个礼貌的笑: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柏川,至于其他的是属于我们二人的私事,在这里不方便回答。”
说完我往不远处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宴会厅。厅内大部分人还没有落座,三三两两的和熟人聚在一起聊天。我正欲从过路的侍者手里拿过一杯香槟,陈雨按住了我的手腕:
“闵先生,这样不太好。”
我酒量不好,但瘾大。自从陈雨来到我身边担任保镖以后,我喝过最多的一次就是一罐啤酒。有的时候我甚至怀疑陈雨除了保镖以外还想当保姆,而他给我的回答是他不想再一次跳进湖里捞喝醉的我。
我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
“那你去找人来给我上杯橙汁?”
他点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宴会厅。
陈雨离开没多久,柏川也进入了厅内。他进来的一瞬间周围好像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也正是这几秒的寂静成功地将我的注意力从演讲台拉回来,不明所以地看向大门口。
短暂的沉寂过后就是爆发似的问好和套近乎,每一个小群体都在往柏川面前挤。一时间大门口热闹的像是明星签售会,柏川就像人形立牌,每个人轮番上去和他握手问好,柏川给出回答,然后再轮到下一个。
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欢迎回国,好久不见,期待合作;而柏川保持着礼貌的笑接过递到他手里的一张又一张名片,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还记得一些人的名字,很自然地针对不同的人给予不同的回答,比如杨总好久不见,您的女儿应该小学六年级了,又比如叶女士您光彩依旧,祝贺您的公司成功上市。
因为左耳戴着助听器的原因,柏川总是会微微侧身听他人讲话。今天也是如此,三年了,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
我整理了一番仪容仪表,也加入了准备和柏川寒暄的队伍。
在场的许多人估计都清楚我和柏川之间的事情,因为轮到我的时候,周围传来了小声的议论。我视若无物,努力装出非常平静的样子,轻声喊他的名字:
“柏川。”
柏川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我愣了一下。三年以来这个名字我一直都是默默地在心里念着,从未真正说出口,仿佛柏川二字是什么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此刻听到具象化的,清晰的,从我自己嘴里发出的柏川二字,这一瞬间我好像又回到他还没出国的那一年,回到他对我低声发誓会永远爱我的那个寒冷的冬天。
我们二人之间的身高差需要我抬头仰视他。我能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个模糊的我自己,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他没有喊我的名字,也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样跟我说好久不见。
我依旧无视周围大了些许的议论声,上前一小步,伸出手:
“好好久不见,欢迎回国。”
“不好意思,”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抱歉。”
刚刚在等待的时候我想过很多种回答,最好的情况是他会心平气和地跟我说好久不见,和我握手,最坏的情况是他会对我冷嘲热讽一番。而他说听不清楚,是我从未设想过的情况。
只是不等我再说什么,全厅的灯光暗下来,慈善拍卖会主持人的声音在演讲台上响起:
“还有5分钟我们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请大家快速落座,注意安全。”
柏川没有理会怔愣的我,也没有理会周围那些窃窃私语。他同我擦肩而过,留下的只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是三年前他经常用的那一款。我揉揉鼻子,往自己座位走去的同时很小声地嘟哝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