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冻住了,死一样的寂静。
谢景明慢慢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一字一句道“收回你的话。”
他不敢。
顾春和苦笑着,眼里莹莹闪着泪光,“果然在骗我。”
谢景明铁青着脸,“你在拿刀子扎我的心。”
“我只想听实话。有很多事我觉得不对劲,朦朦胧胧的,眼前总有个雾团似的不清楚,今天方得了一阵风。明明托你寻我爹在先,为什么兰妈妈的回信都有了,你还没有消息”
没有得到他任何回应,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那就是有意瞒着她。
顾春和闭闭眼,又问,“我爹先前托人捎信,捎信的人说交给门房了,为什么我一封也没见到那信是不是你截下了”
谢景明错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顾春和眼前升起一团白雾,泪水蒙住了眼睛,也哽住了喉咙,一时竟开不了腔。
她相信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不然也不会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誓言就害怕了,可喜欢,就可以擅自截停她的信
在那些难捱的日子,面对众人的刁难和白眼,明里暗里的各种流言,她全凭着对爹爹的思念才能熬过来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念爹爹
那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封家,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于黑暗中的一束光
“为什么”顾春和颤着声问,“为什么”
谢景明终于开口,“你一心想着和你父亲团聚,好离开国公府,离开京城,我怎能让你走”
竟是这个理由
终归是云端之上的摄政王啊,习惯居高临下俯瞰世界,他的喜欢,或许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傲慢。
她很想叫他多尊重自己一些,然而身上,穿的戴的,吃的用的,都是王府给的,有一样是从顾家带来的吗
没有
曹柔说的对,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顾春和深吸口气,将所有的悲声藏在喉中现在不是为自己哀鸣的时候。
她的思路出奇地清晰起来,“我爹信上说,王家家主对他极为器重,还让府里的小公子拜他为师,为何他们会突然翻脸”
谢景明呼吸停滞了一下,罕见地有些着慌“早和你说过了,因为北辽使臣团从中作梗。”
“出卖功臣,王家会背上不仁不义的恶名,我特意问过韩公子,王家格外注重名声,在河东路风评很好不然我爹也不会想去投奔他家。”
顾春和走近一步,“是什么让王家宁肯毁了声誉,也要借辽人之手杀我爹如果是为了和谈,那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王家不会做赔本买卖。而且北辽是战败者,何来的底气在大周地盘上为非作歹你,有没有做过手脚”
谢景明颇为意外地着她,这个曾经怯弱得在他面前不敢抬头的小姑娘,如今也敢质问他了。
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可有些事始终无法回避,一旦做了,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她已经起了疑心,花些时间,会慢慢打听出来的
再遮掩下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分明不信鬼神,不信报应,但一想到她方才让自己起的誓言,他就心惊肉跳,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