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荷?许纾华垂眼看了看锦裙上绣着的那几株栩栩如生的粉霞荷花,面上淡淡的并无什么表情。“玲荷不是太子妃的陪嫁侍女,是她入宫后才被分到鸾秀殿的。”她说着拢了拢衣袖,“太子妃将此事交给她去办,恐怕玲荷是有把柄在她手上。”“那,我们要不要……”“静观其变。”温风和煦,暮春将至,三月也已接近尾声。自打上次览青宴之事以宫女玲荷蓄意下毒为结,鸾秀殿那边确实安生了几日。前朝事务繁忙,太子大多时候都宿在宸昀殿,许纾华也算是清净了这些日子。可这清净日子,却并不能为她带来什么。这日一早,便有人来禀报。浣心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信递给许纾华,“侧妃,是侯府的来信,请您亲自拆阅。”侯府的来信,自然便是父亲和母亲有要事相商。许纾华忙拆了信封,坐到案前细细地看。浣心候在一旁,端了盏茶过来,“侧妃,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嗯。”许纾华将信纸重新叠好,连着信封一并在烛火上点燃,扔进了铜盆。她眸中映出窜起的火苗,面色微冷。宣敬侯府共有两子两女,两个儿子和许纾华皆是夫人陈素语嫡出,另外家中最小的女儿许稚华为庶出,生母是方姨娘。宣敬侯的心中所提及之事,乃是有关她被宠坏了的三弟许绍远。此事涉及到侯府与皇室的关系,决不能轻视。铜盆中的信烧了大半,尚能看出字迹,忽而听得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许纾华眉头微皱,慌忙起身,便见某人的身影出现在屏风之后。“你这屋里在烧什么。”陪我该拿你如何是好。隔着两扇半透明的纱质屏风,那一袭玄色蟒袍显得尤为扎眼。信中所写乃是侯府家事,又偏偏牵涉上了东宫,眼下是她取得傅冉信任的关键时刻,自是不宜让这人知晓此事。许纾华面上虽无甚变化,心却早已提到嗓子眼。这会儿她赶忙给一旁的浣心使了个眼色,兀自朝着前面走去。“你这屋里在烧什么。”傅冉沉声问了这么一句,便见侧间有烟雾飘起,他转而朝这边看过来。他不过方才拐进侧间,便被迎面而来的许纾华挽住了手臂。“殿下,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妾身?”她朝着那人盈盈地笑着。傅冉垂眸看她一眼,眉间轻蹙。他目光不自觉地朝着她身后的铜盆瞟去,狐疑地问道:“你在烧什么?”许纾华倒也不曾真的去拦人,只估摸着那铜盆里的信烧得差不多了,怯生生地将指尖蹭的墨迹给他看。“今日闲来无事,便写了几幅字,写得不好,怕殿下见着嫌弃……便烧了。”四目相对,她眸中却尽是坦荡。傅冉目光掠过她指尖的墨,笑了一声,“孤怎么会嫌弃纾儿。”他笑着将人揽进怀里,一同走至案前,“若是写的不好,孤可以亲自教你。”许纾华瞥了一眼铜盆里烧得只剩灰烬的信,心下微沉,便也顺水推舟,由着那人温热的手掌包住自己的,捏着笔杆在纸上一笔一划地书写。彼时他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从她耳畔拂过,她却惊觉自己早已心如止水,就连面上的那点笑容,都是做给他看的。片刻过后,二人的名字规整地书写在纸上,只是中间隔着甚远的距离。傅冉松了手,直起身子。“纾儿与孤的名字上回同于一张纸上,还是几月前。”许纾华望着两人名字间的距离莞尔,毕竟在她眼中,那便是无法逾越的鸿沟。“是啊,是在陛下赐婚的圣旨上。”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将笔搁置在一旁的架上。一时间两人谁都不曾再说话,屋里的气氛稍僵。便听得许纾华又轻笑了一声,语气像是在撒娇一般。“妾身昨日新学了一首曲子,殿下可愿听?”她说着又去挽傅冉的手臂,不着痕迹地将人往外推。“眼下天也热了,不如妾身就在院里的凉亭中为殿下弹奏一曲。”那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望向院中的凉亭,眸色微沉。他终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答应:“好。”“侧妃,侯爷在信中可是有所托付?”浣心将小厨房新做的点心端至桌上,又给许纾华捏了一块,“侧妃您尝尝,这是我特意让小厨房做的玉梨酥,您最爱吃的。”许纾华不自觉地皱了下眉头,并未接过那点心。从前她自是爱吃这些甜食,可这也是她如今最不愿碰的。更何况侯府出了事,她定然也是无心这些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