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才那人明明睡得深沉,怎得这么快就醒了?许纾华来不及纳闷,仔细辨认着眼前自己熟悉的身影。来人皆持短剑,眼下傅冉赤手空拳自是有些招架不住。许纾华瞅准时机探出头去,恰好见有一把长剑划破夜色,朝着傅冉的脊背刺去。她飞快地下了床,“殿下小心!”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被无限放大,惹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怔。骨肉撕裂的痛楚从肩膀蔓延至四肢百骸,许纾华那一瞬说不上话来,只觉得喉咙处溢出腥甜之味,却连声音都发不出。“纾儿!”意识变得涣散,她依稀听得有人唤了这么一句,下一刻便已落入某个带着湿热气息的怀抱。刀剑鸣声再次响起,只草草响了两下便听得有人重重倒下的声音。“殿下……”许纾华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便觉着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屋里灯火通明,灯烛的火苗轻轻晃动,映得屋里的人影都跟着发颤。乔诫跪在地上,“属下该死,请太子殿下责罚。”“没看到二哥都受伤了吗?你不先去请郎中找伤药,在这儿求罚有何用!”眼下着一袭灰白长衫的男子一改往日的嬉笑模样,冷声训斥道。他扶着傅冉坐下,又垂下眼去看那人手臂上的伤口。“无妨。”太子在榻上坐稳,转而拧着眉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乔诫,“去找个口风严实的郎中来给侧妃处理伤口,要快。”“是!”乔诫匆匆离开,屋里只剩了三人。傅禹从衣摆上扯下一条布来,垂下头兀自给傅冉绷上,“二哥,都说你东宫的护卫是从护卫营里选出来的拔尖高手,怎得关键时刻连个刺客都防不住?要我说就是在宫里闲散惯了!”傅冉不曾说话,听着弟弟继续埋怨。“今日若非我与沈少将军刚好路过,你又没拿件武器傍身,怕是指不定有多凶险!”越说越气,傅禹为他绑好伤口,嘴上仍旧不停,“到底怎么回事,竟有人敢行刺储君?”“嗤。”忽听得有人笑了一声,傅禹怔怔抬眼看向自己这位皇兄,“二哥你笑什么?”“六弟此次去了一趟边关,果然成熟了不少。”傅冉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这爱唠叨的毛病,怎么反倒越发严重了?”傅禹自然不同意他这话,“二哥,我这是气不过!”“好。”傅冉笑着点头妥协,目光转而落在一旁始终都不曾搭言的那人身上。“阿昭,今日多亏有你。”沈以昭却并不敢邀功,反而垂下头沉声认错,“微臣思虑不周,未能留下活口盘问,还请殿下恕罪。”沈以昭这人向来如此,有了错也从不会寻找借口以作掩饰,向来是敢作敢当的。眼下傅冉目光在他身上微顿,微眯了眯眸子,“虽是如此,孤也知晓当时情急,你自然来不得多做思虑,不怪你。”那人抿了抿嘴唇,半晌也只蹦出一句:“多谢殿下。”屋里的气氛莫名地蔓延出一丝僵硬,傅冉站起身来,“孤要去看一看纾儿,阿昭一起吧。”那人的手指轻动了两下,面上却无甚变化,只仍旧垂着眉眼道:“许侧妃乃是东宫女眷,微臣去了于理不合,在此等候殿下便是。”沈以昭不曾抬起眼皮来,始终一副谦卑的模样。傅冉淡淡望了他一眼,唇角带着只留与表面的笑意。“也好。”疼痛刺骨,仿佛有针线正穿插于她的血肉之中。许纾华疼得额头冒了细密的汗珠。她想要睁眼却怎样都睁不开,只觉得自己恍若掉入了火海一般,浑身被灼烧得发疼。隐约中,她听得有人在唤她的名字,汗涔涔的小手似乎被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包在了掌心。“纾儿,我在。”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她紧锁的眉头有了些许舒展。“殿下……”她迷迷糊糊地唤了这么一句。那人忙回应道:“我在。”如此反复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是觉得周身不在那么灼热,肩膀上的伤口却越发生疼。许纾华缓慢地睁开双眼,便见一人正坐在床边陪着她。视线随时模糊,她却也认出了那人的样貌,嘶哑地唤了一声:“殿下……”“我在。”那人几乎是在瞬间应下,语气温柔得与她记忆中的傅冉判若两人。傅冉捏着温热的手巾为她擦了擦额角的汗珠,“郎中就在外面候着,你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许纾华费尽力气摇了摇头,目光掠过他绑着绷带止血的手臂,嘴唇张张合合,“殿下受伤了……都怪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