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一翘,委屈的垂头。
“皇上就将你这宝贝儿子带回京城罢了,否则又要将我府里闹个人仰马翻。小三儿类你,我是看出了,鬼主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长公主悻悻道,狠狠扫了昭怀一眼。
太宗轻哼一声苦笑道:“朕宫里生计窘迫,日日豆腐白菜度日,养不活这儿子了,就让他在姑爹姑母家中讨口饭糊口吧。”
虽然是玩笑的言语,却若有隐意,长公主尴尬的一笑,不再多言。
昭怀目光转向春晓,目光诡异露出邪笑,春晓的心一惊,却见昭怀再次启奏道:“父皇,聂学士不能返京!”
春晓惊愕得目不转睛的望着昭怀,他偷望她目光含笑,他又要如何兴起波澜?
脸色顿时煞白,她记起了昭怀那番狂纵放肆的言语,心惊肉跳生怕他节外生枝。
“求父皇恩准聂学士暂留凤州两日,稍后返京。儿臣卧病这几日,钦差任上的公务不及同聂大人交待,如今凤州府刺史苏全忠才到任,许多遗留的卷宗须得和聂大人和昭怀一起交代才是。”纵是昭怀的话牵强,皇上稍事犹豫,询问惊澜时,惊澜也顺口应下。
昭怀替她留下澜哥哥,他留下又能如何?可能改变天定的姻缘?
“放肆!”太宗一声叱责,她却见昭怀正拉着父皇的衣袖依恋的低头无语,她不知昭怀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但见他后背一挫一挫,低声说了句什么话,她听不清,但见皇上长长咽了口气,拉扯下他牵紧衣袖的手,应了句:“朕不告诉她就是。”
銮驾起驾回宫,仪仗隆重,她颓然兀立,听了身边退潮般而去的嘈杂声,直到只她孤零零立在原地。
“小姐,圣驾走远了。”翡翠提醒,她才恍然回头,行不过几步,那伤到的脚腕酸痛得再无气力支撑,她扶了墙瘫坐在石阶上。
“我为你留下了他,两日的光景,足够你讨个说法。”昭怀出现,倨傲的目光上下打量她,随即冷嘲的一笑问:“我可还是忘恩负义的小人?”
他靠了廊柱,面颊上透着虚弱,但目光中凌傲不减。只一挪动身子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痛苦的表情再不似昔日鹰扬跋扈搜府时的锦王昭怀。
她惨然笑笑,不作答。
“帝王权力至高无上,一句话可以让你成神,也可以让你成鬼”他负手怅然道,“昭怀昨日鲁莽冲撞了表妹,表妹见笑了。表妹好歹也是驸马府的千金,昭怀如今是只落魄的老鼠。”
他无语的离去,那缓步挪动步伐的身影在日光下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孤零零的,打落随行的小太监如意搀扶他的手,倔强的前行。
昭怀大病不起。
不是赌气,不是矫情,自己都不知因何送走父皇就如被抽去了筋骨一般,瘫软如泥周身滚烫。
疯爷爷不再骂他,只用尽各种怪异的“刑罚”折磨他。
只是他周身无力,无法反抗。
他隐约觉得自己如一条被捕捞上岸的大鱼,被疯爷爷摔在榻上,他摇动着尾巴挣扎,却被按在那里喘息着粗气。那药粉钻心的沙痛,但疯爷爷乐此不疲的折磨他,他不再哭闹,徒劳也没人关注。心灰意冷的闭上眼,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隐约听到一个尖刻的声音。
“真是跟他老子一个模子出来的。这腰身模样,活脱脱的像,举手投足都是极像世安年少时,睡觉时手摆在枕边的样子,和他老子一样。”
昭怀静静的听,是他厌恶的大姑母来了。
屋外传来疯爷爷用石杵捣药枯燥的声音。
姑母骂着:“一般的拗脾气,讨打的性子。”
他闭着眼也觉得眼前一阵黯淡被挡住了光亮。
“哎,宁,若被昭怀听去不好,哪里能当了他议论圣上。”驸马的制止声,姑爹平日做事最是谨慎,只是昭怀爱听长辈们拿他同父皇去比较,这一切令他能寻到自己的归宿,他是父皇的儿子。
大姑母依旧那么不知避讳,信口道:“让他听去又如何?当了世安我照样敢说的。世安这顽劣的种子,才种出个小的也这么的冥顽不灵的。”
“丈母娘疼女婿,心里这杆秤也该摆平的,都是侄儿,何苦厚此薄彼。麟儿在凤州也是对事不对人,你那宝贝儿子我都恨不得打死才清白家门!”
昭怀心头一震,果然姑爹是公正的,反是愧对了姑爹。
“世安他一走了事,把这惹祸的根子摆在府里日日来气我,真是前世欠他的。当年你我洞房花烛夜,世安才不过八岁,就鬼精的钻进我们的衾被中。熄灯后一片昏黑的,我自当是郎君你贴在我身后,伸手去摸,凉凉滑滑的一把肉,慌得人心惊脸红,哪里来的浮浪轻薄的东西!”
明驸马呵呵的笑了低声道:“我只觉美人腿压在了腹上,这不是投怀送抱?伸手去摸美人,却摸到一条肌肤柔腻的腿,再摸上去,怎么这美人……”
“啐!啐!啐!”长公主骂,惊羞如当日那闺中少女。
昭怀却忍俊不禁,终于咯咯的笑个不止,如何去想爹爹幼时钻进姑爹姑母的洞房鸳鸯衾中光溜溜的身子就觉得可笑。
“哎呀!”大姑母急恼得要走,却被姑爹一把拉住,沉了脸训斥:“殿下这就不是了,如何偷听长辈讲话?”
知道姑爹佯怒,他厌恶姑母,也被这几句话逗得开怀,如何也想不到父皇年少时还有此趣事。
昭怀怯怯的望着姑母,低声试探问:“我父皇说,他年少时孝顺懂事,从不顽皮的。”
“屁话!”长公主瞪眼道:“他不顽皮?次次被家法打得皮肉开花时是谁给他上药涂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