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得撩了裙衫欲拜,皇上沉声“嗯?”了一声,示意她轻声。
她讪讪的目光偷窥爹爹,爹爹的面色铁青,似是动怒。
皇上转身进了院门,爹爹也挟她进了后门,咣当一声院门反上了门闩。
她抬头,见那位温公公手持麈尾立在一旁,眼神暗示她不可出声。
她心慌意乱,如何皇上意外的出现?皇上如何来了凤州?
又如何深夜来到明水园田庄?
更是担心门外河里戏水的大哥和昭怀,那欢快逗笑的声音不时入耳,春晓心烦意乱,这不知死活的二人如何还不速速回来?
她偷眼再看皇上,气定神闲负了手立在直通院门的甬道上,两旁竹林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他便一动不动的静候“逆子”归来。
叩门声急促,她的心都为之一颤一颤。
“砰砰砰砰”几声砸门声:“春晓开门,不要闹了。放我们去见姑爹。”
昭怀的声音,竟然理直气壮。
“妹子,快开门!哥哥数三声,若被哥哥撞开门进去,可拧你的耳朵!”大哥至仁骂,已经少了几分酒气,舌头不再打结儿。
“晓妹,闹得什么?开门了。”凿门声不断,春晓试探的望了一眼皇上,仰头望月不发一言,再看爹爹一脸的沉肃,春晓心里暗叫不妙。
“翻墙上去!”
“你蹲下,我先上。”
“凭什么我蹲下让你踩?如何不让我先上?”
“你胖,做垫脚石比我稳,自然做垫脚,我先上。”昭怀矫情的声音,话音不过才落,就见一个脑袋缓缓从院墙处冒出,左顾右盼,竟然没望见竹林掩映下的皇上和她,一纵身,翻身骑跨围墙上。
“我,快些,拉我!”大哥在院外的督促声。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春晓见到另一微胖的身影翻身上墙头,端端坐稳,喘了粗气低声喊:“春晓,死丫头,躲去了哪里?”月光下,大哥赤着膊,也不知衣衫去了哪里,狼狈的样子。
“哎,你先下去,当垫脚。”昭怀吩咐。
“凭什么又是我?这回该是你了。”至仁驳斥不肯依从。
“你若不肯下,我自己下去跑了,你便在墙头坐了赏月罢了,不然让姑爹亲自来接你。”昭怀做个要跳下墙的姿势,慌得至仁一把拉住他。
“哎哎,谁说不帮你了,你先放我下地,我便在墙根当垫脚接了你。”大哥不服却不得不从,春晓暗恨这不成器的大哥,只是更焦急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她偷眼看皇上,无声的仰头擒住竹枝,猛一用力,一枝竹条在手,只一把,一把,揪去竹叶,仿佛揪在春晓心头,她的心一颤一颤,暗叫不妙。
昭怀麻利的从墙上跳下,也不必大哥至仁去接应,紧紧腰间的麻绳揉揉鼻子,真如农家小子一样奚落道:“易春楼翻小红姐姐的墙,大表兄可是拿手,如何这矮矮的农庄院墙反是无能了。”
“啐!你若是英雄还用我来垫脚,自己飞檐走壁腾云驾雾的翻过院墙罢了,什么龙子龙孙?屁!”至仁啐口吐沫,春晓一身的冷汗都出来,再看皇上手中的竹条已经剥得光净,心一沉,那种回天无力的怅憾,眼睁睁见了昭怀跑掉着同大哥至仁嬉闹着退了身子过来。
“咳咳!”两声咳嗽,昭怀如遭雷击定在原地,木愣愣的不敢动。
“三儿,你装什么鬼!吓得谁?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怕!”大哥至仁追来时,春晓恨不得制止他少说几句,但见昭怀一抖衣襟噗通一声跪地,伏地叩首,声音发颤:“不孝孩儿昭怀叩见父皇万岁万万岁!”
“三儿,你真喝醉了?才半坛子女儿红,翻墙前横渡清河你还比我游得快。”至仁再近前,也惊得目瞪口呆,双腿一软刚要跪地,明驸马一步跨上,挥手一记响亮的耳光,至仁飞扑出去倒地。
“大哥!”春晓惊叫了迎上去搀扶,父亲几步上来又踢又打,揪了大哥至仁的耳朵就向前拖,牙关里狠狠挤出几个字:“给我滚回你房里,脱净了等候发落!”
春晓一阵面赤,知道爹爹又要责打大哥,但她求情也是于事无补,紧紧拉住爹爹的胳膊摇晃乞求宽恕大哥,却被爹爹一把拖走。
春晓踉跄脚步随了爹爹的步伐,她担忧的回首,昭怀伏跪在地上,她听到飒飒竹风中传来皇上那略带调侃般的口气:“想你是皮肉痒了,还乖乖的洗净了来领责!”
昭怀周身一颤,微微抬头偷眼看父皇的面色,听姑爹和表兄表妹的脚步声远去,这才稍抬头,蹭挪去父皇的膝下,一把抱住父皇的腿央告:“父皇息怒,麟儿知罪,只是父皇不远千里而来,定然劳顿,教训麟儿也不急在一时。”
讨巧的言语,皇上沉了脸哼了一声,心里虽然暗笑,面色上还是沉凉如水不做一词。
“三殿下,看哥儿这淘得还有个规矩不?皇上这心里要多急恼担忧呀。这才立在这里不过一个时辰,哥儿这又是去野河沟里戏水,又是翻墙越户的,还半夜大醉而归,哥儿自己说说,自己寻思,这该当何罪?若有个闪失,皇上可是要多心疼?”温公公会意的替皇上骂出所有的教训,昭怀只得喏喏称是服罪,依旧乞怜般拉扯父皇的袍襟,见父皇毫无轻饶的脸色,反慌得鼻头一抽,眼泪扑嗒嗒落下来,抽抽噎噎的哭起来。
皇上咳了一声,温公公凑上前,扶了昭怀说:“哥儿这是自作孽,怪不得皇上动怒了。”
只扶了昭怀跪好,为他挽起后襟,皇上低喝了声:“让他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