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琪先是觉得此人忒的无礼,又不好发作,垂头避开他的目光,无意间停留在那少年腰间晃动的荷包上,顿时惊愕得目瞪口呆。就见那夏不平的腰间,挂着她那天扔在车厢里的荷包,自己亲手绣的荷包,当然自己最知晓。仔细看,眼前的夏不平耳垂上竟然有孔,珞琪指了夏不平问:“你……你是……”
“小弟同这位公子似曾相识。”夏不平用扇子敲了头做冥思苦想状:“似乎在海棠春巷……凝香院……啊,或是小弟走眼认错人,公子如此家世之人,如何会去那种腌臢地方?”
说罢一抖折扇,大摇大摆下楼而去。
谭嗣同指了夏不平的身影笑道:“自古豪侠出少年,果然是个有胆识的。”
珞琪却是吓得花容失色。
24愁云惨淡万里凝
珞琪随在丈夫身后回到杨府。
一身男装,跟了丈夫的脚步硬了头皮去见公公。
“大少爷回来了?”杨焯廷不等儿子跪地开口,阴阳怪气地问了一声。
侧陈烟榻上,屋内云雾蒸腾,烟盘上的水晶烟灯,描金盒里的阿芙蓉,金灿灿的烟签。小夫人霍小玉正灵巧地为老爷烧着大烟泡。
“是!儿子回来了,特来向大人请安。”云纵恭敬地跪在地上,一一禀明太后寿礼经办的情况。
杨焯廷挪挪身,指指头下枕的芍药花玉色靠枕,云纵心领神会,忙上前两步为父亲将枕头向下挪挪。
杨焯廷调整合适的睡姿,吐了口烟气,半眯的眼骤然如睡虎梦醒般睁开,须臾间目中露出愤然寒意,挥手一记耳光,抽得杨云纵扑倒在榻上。
“老爷!”
“爹爹!”珞琪心疼地扑过去,被丈夫狠狠瞪了一眼不敢造次,心里却是心疼,眼泪直在眶中翻涌。
杨云纵退到榻下,恭敬地跪在榻板上,垂头道:“儿子混帐,进城后耽搁,没有先回家向大人请安。”
杨焯廷哼哼几声,又一声长叹,骂了句:“谭家那儿子不务正业,年少狂妄,不知尊师重道,你日后少同他来往!”
见杨云纵垂头不语,珞琪忙抬头应道:“爹爹所言甚是,相公他定是记下了。‘丹之所藏者赤,漆之所藏者黑,君子慎其所处者’,爹爹教训的道理,儿子媳妇都受教了。”
珞琪心里暗想,先应承下来少吃些眼前亏是真的。当年在广州,四姐妹中嘴巴最乖巧的是珍哥儿妹妹,凡事知道进退,绝少吃亏;最呆楞的就是瑾儿姐姐,板子打到头上都不见赎嘴,同吉哥哥一样嘴笨!
小夫人霍小玉挪到老爷身边劝道:“老爷,少说几句吧。您嘴里生泡溃烂,焉知不是心火过旺招致,息怒顺气才是颐养的正理。”
一句提醒,杨焯廷揉了面颊倒吸口凉气道:“疼……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