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殊望着乳母谨小慎微的模样,目光闪过一丝沉痛,轻启贝齿,有些委屈,“可殊儿只有姐姐和弟弟,没有长兄。”
“二姑娘!莫要胡说!”张氏瞪大了双眼,心惊胆颤,牵着她起身,厉声警告,“你现在是崔氏大房的嫡女,族谱上已经列了名。崔大公子才是你的兄弟!”
兰殊沉吟了良久,叹笑道:“不过是书籍上的几笔墨水,我身上流着的血是谁的,乳母自小将我带大,不是最清楚吗?”
老人家倒吸了口气,一时有些懊恼这孩子的执拗,却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摇头无奈,“可你现在是秦家的宗妇了!”
理当,要有风光的出身啊。
如何,能是罪臣之女。
老爷夫人在天有灵,定然也希望她能脱胎换骨,风光体面地活着的。
上一世,兰殊也曾害怕过秦陌知晓了她的真实身世,会看不上她。
其实,他就算知道了,也根本不在乎。
可她却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虚荣与自尊,回门的这天,从始至终,不敢同乳母和弟弟说一句话。
明明是仅剩的亲人,唯一同她开的口,只有进门时,下人恭敬的招呼:“二姑娘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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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阁之内。
温夫人已经开始喊起秦陌“贤婿”,旁敲侧击地问起秦陌如今在枢密院的地位,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的宝贝儿子。
崔家大公子,崔兰殊那名义上的长兄,不学无术,终日流连烟花之地,至今一事无成。
秦陌岂会听不出这话里话外渴望他提拔一下的真意,当即脸色有些发沉。
他最讨厌这种沾点亲带点故,就指着他帮衬荐官的麻烦事。
温夫人见场面冷了下来,也知晓自己问的急了些。
这才嫁过去没多久,就开始惦记起人家手上的权势,确实说不过去。
可大房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却如此没有出息,眼看着其他房里的儿郎个个学业有成,有的甚至连登三科,一家人岂能不着急。
崔老太太见状,婉言先劝退了长媳,一副来日方长的警戒之色。
转眸见秦陌目光开始朝着门外望去,含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瞧瞧我这孙婿,才没见殊儿一会,心里就惦记了,这眼珠子,不停往外看。”
“二姑娘在后院赏雪呢,世子爷要不去看看?”
秦陌并没有惦记什么崔兰殊,只是这会他也应酬累了,索性认下他们的调笑,急忙着步伐,告退而去。
少年健步如飞,一走入后花园,迈进垂拱门,远远便看见女儿家站在后院,陪着两个孩子玩投壶。
那两男孩子一个八九岁,一个十二三的光景,都穿着家仆的粗布麻衣,却生得清新俊逸。
墙角一株盛开的白梅,蔓着枝丫,犹如星星点点的冰雪,映在少女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