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遭受过惊吓,精神值应该一直被重创,但她没丧失理智也没产生幻觉。
太奇怪了。
高自剑太想找个人说话了,他决定无视祝宁的表情,他很想诉说自己的心事。
“你觉得她可怜吗?”高自剑露出了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我也很可怜的。”
他也很可怜,没有人听他说话,人最可怜的是,没人觉得他可怜。
他从出生起就在蚁穴。
“我父亲以前是研究员。”高自剑说。
他父亲之前为永生药业卖命,研究进行到最后一个阶段,实验项目被迫终止,所有研究员和设备一起搬离。
永生药业撤离后,这里被房地产商接收,很快修缮一番重新出租。
资本追逐利益最大化,最大化的利益就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榨出汁水的机会。有段时间蚁穴甚至被打造成网红小区,在网络上很火,大家需要排队入住。
但他爸不知道哪儿来的善心,他刚开始尝试关停蚁穴。
“都是金属污染不能给人住的。”
“你们会被污染的!”
“不能住!”
但没人愿意听他的说话,这里很便宜,房租是外面的二十分之一。
一个人在蚁穴面前显得如此渺小,根本无人在意。
后来父亲离开了永生药业,他放弃了光鲜亮丽的研究员工作,像是赎罪一样在小区内部开了一间诊所,专门给残次品服务。
收费很低,基本上是在贴钱做公益,高自剑小时候就记得家里很穷。
因为穷,他穿不起好衣服,衣服都是破损的。
因为穷,他无法去外面更好的学校上学,而是在家自学。
因为穷,他没办法融入外界,他身边都是残次品。
对父亲来说,自己的需求永远都是被排在病人身后的。
他对父亲充满怨念,如果他父亲还在永生药业做研究员就好了,那样他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但他家被这间诊室拖垮了,生活在金属污染地,高自剑长不高,父亲也很早去世。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继承自己的遗愿,他把诊所留给了高自剑。
父亲有一个高尚的目标,他要给残次品看病,所有人都抛弃了残次品,但他不会。高自剑所有的拒绝都显得自己像个小人。
要做一个温柔善良的医生,所以高自剑无法拒绝。
做个好人的成本,远远超过高自剑的想象。
全科门诊压力太大了,高自剑经手之后,把这儿变成了牙医馆。
因为哪怕是残次品也必须要看牙,果然他的判断是对的,他拥有一些商业嗅觉,黑梦泛滥后,他的生意很好。
他每天上班路上都会路过残次品,他们躺在角落里吸食黑梦,吸到牙齿烂光,骨质疏松,直到死亡。
他想不通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他想不通当个好人有什么必要,父亲的下场并不好。
他也想不通自己工作的意义,父亲教他要做一个善良有责任心的大夫,他做到了,他对每个患者都和颜悦色的,他从不轻视自己的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