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晖抿了抿唇,朝外走:“跟我来。”
小诚子与翠微一左一右站在门外,见众人出来,忙跟了上去。宁晖看见两人,脚步顿了顿,目光更显出几分凝重。如此看来,自宁晖与萧璟年进门,小诚子和翠微便站在门外,方才郑峰与蒋鹰进门,两人却没有通报,宁晖心里有种突兀的极不好的预感,却不及多想。
宁晖将众人带到萧璟年的书房,从架子上拿出一卷油布摊开在桌上,赫然就是一张西山围场的细节图。宁晖指着地形图道:“上山总共两条路,若侯爷早来几个时辰,也许还能让殿下试一试出路。大皇子上了山,定能看见这两条路,不会留下缺口,他虽带了三千人马,西山行宫还有五百御林军,在大皇子看来,三千五百人困住太子殿下绰绰有余!”
郑峰皱眉:“大皇子若没有对御林军生疑,便不会带那么多人前来,轻装出发岂不是更好?”
宁晖抿唇,沉吟了片刻,轻声道:“不,也许他要的是震慑!大皇子深夜亲自前来,必然是瞒着皇上的,他带出来那么多人,非只是为了殿下,还有震慑朝中及皇上的意思,他并未对御林军生疑。”
蒋鹰点头,不紧不慢道:“若大皇子稍有疑心,御林军不会留至今日。”
宁晖赞许地看了蒋鹰一眼:“前次之所以替换了锦衣卫,只因那批人里,有太后的内侄林奕远。大皇子此番前来,并非只为太子一人,而是为了事后回朝,威胁皇上和有异心的臣子。他想做太子,皇上本心不愿,自然需要武力和人命震慑朝廷。”
萧璟年在自己的书房里看到这般精密的地形图,又喜又惊。他专注地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和细细碎碎的标记,侧目望向宁晖时,眼眸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在桌下攥了攥宁晖的手,轻声道:“他若想威胁皇叔,区区三千人够做什么?京城没有兵马,三百里外的禁军又不是摆设。”
蒋鹰见萧璟年眉宇间不见焦急之色,反而饱含着淡淡的喜悦,心中极为不喜。他显然也认出了地图上的字迹,皱眉看向有些心不在焉的萧璟年:“皇上被刺后,失血颇多,几日茶饭不思,虚弱得起不来身了……”
宁晖怔了怔,惊道:“大皇子这是要篡位?……宫中可有人保护皇上?”
郑峰不可置信道:“王皇后与大皇子便是再歹毒也不敢弑君吧,想来这次是冲着殿下来的……毕竟大皇子一日不得太子之位,便一日不能安心……大皇子这是要不留余地啊!”
蒋鹰点了点头,侧目看向萧璟年:“大皇子有破釜沉舟之意,存了必杀之心。”
萧璟年的目光一凛,眉宇间终是露出了凝重之色:“那该当如何?”
宁晖抿着唇,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桌面,看向郑峰道:“为今之计,只有将殿下托付给郑统领照顾,待大皇子来时,郑统领可见机行事。我换上殿下的常服,在大皇子的人能看见的地方,朝山中跑。”
“胡闹!”萧璟年回过神来,隐有怒色,“此计万无可能,风雪那么大,又天寒地冻的,你朝深山里跑,不是找死吗?他们便是抓不住你,在野外冻上两日,冻都冻死你了!”
郑峰摇了摇头:“不妥,西山行宫是狩猎之处,没有隐蔽处,且侯爷在此,殿下躲了,侯爷又朝哪里躲?”
宁晖沉吟了片刻,端起了蜡烛:“你们随我来。”
萧璟年下意识地护在宁晖身边,屏退了欲跟随的翠微。蒋鹰挑眉看着两人的默契,侧目看了小诚子和郑峰一眼,小诚子轻轻地点了点头,郑峰侧了侧眼眸,却并无表态。众人各有心思地跟着宁晖来到了有果苑中的厨房。
蒋鹰看到厨房,脑海中闪过一些细节,但却又无迹可寻。待到小诚子挪开了厨房的碗柜,打开了地窖时,蒋鹰虽是面上不动声色,眼皮还是微跳了跳。这厨房正是四年前,锦衣卫临走时搭建的,地窖是宁晖特意让人挖来放粮食的。当时,蒋鹰还道宁晖多此一举,没成想,居然成了最好的藏人之处。只是不知,那时是宁晖未雨绸缪,还是无心插柳。
郑峰双眼一亮:“此处甚好,只要没有别人知道,此处再安全不过了!不过……只能藏一个人,侯爷又当如何?”
“我本打算引开他们……”蒋鹰与萧璟年两年前的身形是极为相仿的,许是蒋鹰两年如一日习武的缘故,此时他比瘦弱白净的萧璟年英武高挑了不少,从身形上,已再无半分相似之处了。
郑峰见萧璟年蹙眉不语,有些为难地说道:“沈公子历来和殿下形影不离,若只有一人朝深山里跑,定难取信于人。勇毅侯……若是愿意……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与沈公子一同朝深山里去。”
萧璟年眉头蹙得更紧了,心中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道:“不可!冬日山中变数过大,宁晖……和鹰弟若有个万一,本宫如何给皇祖母交代?”
宁晖侧目望向萧璟年,抿唇一笑,柔声道:“殿下有什么不放心的?这西山的深林有什么我不熟的?你只管放心照顾好自己,我也会帮您照顾好小侯爷的。”
蒋鹰挑眉望向宁晖,昏暗的光线下,并不能看清她的脸,可这样的声音和气息,竟是如此地温暖和舒缓,全都给了萧璟年一个人。虽只有一盏茶的工夫相处,蒋鹰也是明白了,此时宁晖的一颗心都在萧璟年的身上,自己要做的还有许多许多,好在自己多的是时间。而萧璟年回京后,却什么都会有……
蒋鹰面无表情,陈述道:“有我在,殿下放心,逃过今夜就会得救,周律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