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刻先生在身边就好了,至少能为他解惑。顾夕长长叹出口气,心中微微怨念。先生改了性子,脾气也大了,连话也不让他说一句,劈头盖脸就打得人皮开肉绽的。或许这也是先生的一种姿态,把他打得起不来床,自然不用掺和猎场里的事了。顾夕顺着思路,这些天一直在思索。此刻身在猎场,感受到猎场里的气氛,他豁然贯通,难道猎场里,会有大事情发生?是先生操纵的?还是师门?他凝着眉思索,却思绪纷乱。方才之所以恶梦连连,也是因为这些日子的困扰吧。顾夕揉了揉眉心,又觉得身上的伤隐隐发痛。他撩开车帘,低声命剑侍将车驾混在众多随行车驾中。他们有太子手令,估计能通行。果然,通过官军的几重查验,终于进了随从的营地,甚至还领到了一个单独的帐篷。剑侍这一路行来,心几度吊到嗓子眼里。但瞧着车里的人,安安静静,从容淡定。他不由在心里暗暗敬佩,别瞧顾师弟年纪小,但真真的,有主意呀。猎场(二)猎场座落在京郊。一片平原,内有大小几座树林,遍植绿草地。京水河由南向北,从猎场横贯而过。皇室们的营地,皆毗临京水河。太子的营地后面倚着一小片桃花林。赵熙把地方定在了上游区域。今天春猎,老皇帝仍抱病未至。主礼是太子。众多随行亲贵大臣们,对这个决定并不意外。毕竟太子已经是储君位份,是正统。嘉和公主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公主。这其中,还牵涉着许多利益。顾相一党势大,文臣中大部分人都倾向于太子。今晨,侧妃有孕的消息已经从不同渠道传了出来,顾相一党一时群情喜悦。但众武将并不想拥戴太子。软脚虾一样的太子,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本人也阴柔,没一点男子气。太子偏好玩弄权谋,对武将多有弹压,近年来边关几次大的战事,都是公主主战,并一力派兵遣将,最近的一次甚至亲征。一举夺下了被燕国占领的几座边城,才让武将们扬眉吐气。武将们觉得,如果太子继位,兵将们肯定不会有好日子过。而且国家若有兵祸,太子肯定是主和的,到时割地赔款都有可能,这可是武将们最大的耻辱。春猎还未开始,便已经是暗潮涌动。公主一行刚安顿下,太子就派人过来嘘寒问暖了。赵熙自然没耐心应付,便留下顾铭则在大帐里待客,自己带着林泽去巡营了。两人带着一队人,在猎场转悠。林泽跟着走,低头琢磨早上刘诩说的那番话。赵熙走了一会儿,回头瞅了他一眼。林泽低头凝眉,闷闷的。赵熙走了一段路,又瞅他一眼。林泽恍若未闻。走到背风无人处,赵熙站下。林泽不防备,差点没刹住脚。“殿下,怎么不走了?”林泽向四周张了张,未见不妥当呀。“冥思苦想的,统领大人可是理出了些头绪?”赵熙挑着眉问。林泽眨了眨眼睛。嘉和公主为人比较沉稳,一般面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多。她若挑眉,通常就会代表很多层次的含义,不过旁人很难据此揣测她的心情。林泽不同,他从小就伴在她身边,能读懂她大部分的表情。林泽瞅着赵熙的眉梢微动,就知道她此刻有逗弄他的嫌疑。颇有些不服,还有些挫败,“公主不要小看人,我不是榆木脑袋,用力想想,总会想出些关窍。”赵熙又挑眉,“行啊,几日不见,长进不少,说话有理。”林泽自然听得出赵熙语气中的笑意,不服地撇嘴。赵熙瞧着他脸上摆出的表情能让他小了好几岁,不禁好笑,伸手掐住他面颊,晃了晃,“摆这脸色给我看呢?你是不是榆木脑袋,我倒不好说,但你总不能把你想的,都明晃晃写脸上吧。”“啊,那么明显?”林泽吓了一跳,也顾不上脸颊肉疼,睁大眼睛看着赵熙。“是啊。”赵熙揪他面颊小肉,“这脸上分明写着,公主起了疑,只是还没理出头绪,我在帮着她想对策呢。”“啊?”林泽沮丧地看着赵熙又挑动的眉梢,叹气,“看来挺明显,我真是这么想的。”赵熙被他这迷糊样逗得笑,手下加力。林泽这才觉出一边脸颊痛,往后挣了挣,也没躲过去。他估计脸已经被掐红了。幸好他俩站在背风无人处,巡营的队伍已经走到前面去。林泽心虚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瞧见。赵熙瞧他慌张,好笑地松开手,替他揉了揉掐红的脸颊。林泽脸颊全红了。他垂着头,在长披风下悄悄拉住赵熙的手,“殿下想我没?”一句问完,他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