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易像是因为个人兴趣被皇后否定而有些闷闷不乐,太后心疼了,斜了皇后一眼,才轻抚着楚易的后背说道:“早几年番邦进献之物还算是新奇,可近几年是越发得无趣了,他们进献的那叫宝物,可不叫什么奇物。倒是民间的商贾最容易寻到些稀奇古怪之物。易儿跟祖母说说,那奇宝阁里都有些什么稀奇玩意儿?”
又得了太后冷脸,皇后只能暂且作罢,暗恨楚易这不务正业的怎的非赶着今日来兴庆宫。
楚易偏头,对太后一咧嘴,笑道:“祖母怎的要我来说?人家东家正主儿不就在眼前呢嘛!”
“哦?哦,对!你方才是说那奇宝阁由燕家经营来着。瞧我这记性。”太后自嘲了一笑,便将自己对燕家的失礼之处给带了过去,看着燕浮生笑着问道,“这奇宝阁是你们家的铺子?”
燕浮生柔柔一笑,沉着应道:“回太后的话,奇宝阁确实是我们家的铺子,不过倒也并非九殿下所说那般有趣,只不过是燕家有两支商队经常行走于番邦之中,偶尔会寻到些奇特的物件,那些物件放在寻常铺子里是卖不出去的,家父这才开了奇宝阁,将那些物件收入其内,等着慧眼识珠的有缘人造访。”
燕浮生的话音一落,太后就颇感兴趣地问道:“哦?照你这么说,这奇宝阁里卖的都就都是番邦之物了?”
“不敢说全部都是,也有九成来自番邦,其余的也都是家父四处搜罗的奇巧之物。”
“嗯,听着像是个有趣的地方。”太后点点头,暗自寻思着何时得了机会便出宫去亲自到奇宝阁里看一看,兴许还能遇上些中意的东西。这兴庆宫太过冷清,她也只能靠这些个死物为枯燥的日子增添几分乐趣。
太后猛然又想起燕浮生言语间提到的一点,于是开口问道:“你说你们家的商队会到番邦去?”
成了!燕浮生与楚易眼神一亮,偷偷交换一个眼神,便由燕浮生为太后解说道:“回禀太后,我燕家在番邦之地皆设有采购商队,常年行走于番邦之中,寻伺商机,亦会定期将搜罗到的货物送回常安。”
闻言,太后思考了片刻,而后转头向皇后问道:“皇后啊,太子与那左家亲近,你可知左家是否设有此类商队?”
“这……妾身不知。”左家?左家的商队能安然无恙地从常安城走到扬州就不错了,还去番邦?半路就得被盗匪杀了!
皇后的话可不是寻常人接得了的,若是让燕浮生来接,那接得不合皇后和太后的心意便要被罚,并且是罚就罚了,无人会为燕浮生讨公道。可若是由燕姝来接就略有不同,燕姝与后宫赵婕妤是为妯娌,赵婕妤隔三差五便召燕姝进宫一叙,就连后妃们寻常的宴会也会带上燕姝,这一来二去的,机敏的燕姝就与后宫混熟了,再考虑到后妃们的娘家在前朝的联系,便纵使是皇后,也不会在理由不充分的时候恶意惩处燕姝。
而且身为燕家的女儿,燕姝一听到其他商家的名号,便想要打压一番,于是在燕浮生犹豫的时候,燕姝就忍不住开口道:“这太后就有所不知了,商贾亦是各有所长,左家以布起家,织出的锦缎天下闻名,到如今已是千金难求,咱们天岚国卖给番邦王族的锦缎皆是出自左家!可若说到行商啊,还是臣妇的娘家做得更稳妥一些,尤其是要去到番邦,除了天岚国的军队,怕也只有燕家的商队能安然无恙地往返于番邦之间。”
“呵,不就是去一趟番邦吗?被你这么一说,倒好似要经历九死一生一般!”皇后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
“可不就是嘛!”燕姝不理会皇后笑声中的嘲讽,一副知之甚多的老练模样说道,“从咱们天岚出发,东去扶桑、南下琉球那都是要过海的,往西走向天竺、大食之地,便要横跨吐蕃抑或安西一带,往北若想去回纥便要经过突厥。”
当燕姝说到突厥的时候,燕浮生突然偷偷在燕姝身后扯了扯燕姝的衣服,燕姝心里一个激灵,瞬息之间便决定将话题停在了突厥,继续说道:“别的地方先不说,单说这突厥,北地严寒,条件恶劣,那又是高地又是雪山的,哪是寻常人想过就能过去的?更何况突厥民风彪悍,寻常人也受不住啊!燕家的商队若非是有百年的经验,也是不敢轻易去的!”
这话说完,燕姝也明白了燕生为何突然要她联络后宫赵婕妤牵线太后,这是为了要抢左家去回纥的机会。可是为何?燕家百年,虽也与皇家做生意,可却从不掺和皇家的事情,怎的突然……燕姝转着眼珠子想着,余光突然瞄见笑得轻浮的九皇子楚易。燕姝突然明白了什么。
太后沉吟一会儿,点头应和道:“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突厥之地确是难过。”太后表情严肃地眯着眼睛,似是在想比他们所说话题更加严肃的问题。
房间里一时陷入一片沉默,太后在思考,皇后无理无据也无从作梗,只暗恨左家不争气。燕浮生偷偷瞄了楚易一眼,见楚易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口讲话题转了。
燕家商队之事只要太后记在了心上便可,此时若是在这上面花太多的时间,反倒是会引起太后疑心。
“哎呀!怎的说起这些事情来了,差点儿就要忘了这件东西了!”燕浮生惊呼一声,打破了一室沉寂,而后转身,取过肖娘手上的木盒,“家姐前几日来府里传话,说赵婕妤身怀龙嗣,身子沉重来不了兴庆宫陪太后解闷,故而一直心忧。”燕浮生适时停下,等着太后接话,而后才好往下说。
“赵婕妤有心了。”宫妃之中,也就赵婕妤三不五时地跑来兴庆宫陪她说说话,偶尔还会在这儿住上日,这不怀上了龙嗣,才被皇帝强拧着带回了大明宫去养胎,“女人怀胎生子是极辛苦的事情,便让她安心休养吧,一切以龙嗣为重。”
燕姝笑道:“赵婕妤与皇后这不都是孝顺太后嘛,不亲眼瞧见太后安康,她们怎么能安心?”
皇后睨了燕姝一眼,心中越发不快。
燕姝这边说着,那边儿燕浮生就将木盒打开,交给了女官。
“赵婕妤想让燕家帮忙寻些可辟邪保平安之物,刚巧燕家此去西域除了那那兰提花,还得了一块上乘的血珀。今日叨扰太后,便是替赵婕妤跑这一趟,将这血珀交予太后。”
“血珀?”皇后探头往那木盒里瞄了一眼,“血珀难寻,品质上乘的更是可遇不可求,燕家得了此物竟没能立刻高价卖出?怎么觉得你们这血珀像是特地为太后准备的呢?”若是特地,便是有预谋、有目的的。
“民女惶恐。”皇后这话说得严重了,燕浮生与燕姝赶忙跪下,燕浮生微微咬唇,犹豫道,“血珀难得,以往寻到了皆是能立刻卖出的,唯有这一枚血珀,我燕家却是不敢擅自售出。”
太后小心地将那枚血珀从木盒中取出,对着光瞧了瞧,见这血珀通明透亮,阳光一照流光浮动,确是上乘之品,最为难得的是这血珀之中还裹有什么东西,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