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锦萱恭谨福身“谢陛下宝训。”
“萱萱。”
将将转身走了几步,曲锦萱又被出声唤住。她转回身去,向姜洵。
男人直勾勾地盯着她,眸中星如光动,神色恳切。
“待近日事毕,可否与我叙几句话,私谈一回”
戌时,庆王府。
内室中,崔沁音正替庆王更着衣,一声不吭地,听庆王兴致勃勃说着话。
他本是内敛自持,甚至有些古板沉闷的性子。前些日子,因丁老将军迟迟不退军,那南涉被打得恼羞成怒,威胁着要抖出盟约要直接拉他下水垫背,他镇日忧惶且沉郁不扬。而此刻,那等担心一扫而光,这会儿兴致上来,自己洋洋洒洒说了一通,还犹不自觉。
换好寝衣,庆王抬手理了理领口,又去问崔沁音“对了,本王还未来得及问,你怎知那傅府养了私兵”
“臣妾与王爷说过的,这几日,王爷许是诸事缠身,不曾放在心上。”
崔沁音直视着庆王那双熠熠闪动的眸。因为兴奋,那眸中聚着腾腾焰光,仿佛明晚之事,他已十拿九稳。
崔沁音平静地复述了一回“臣妾是去慈恩寺为榆哥儿讼经祈福时,偶然听见傅府女眷私下里说的。”
庆王回想了下,继而两掌相捬“对对对,是与本王说过,倒是本王一时忘了。”
“多亏得你机灵,听了个明晰,又恰好外祖策动了那冯文弼,自他口中知了些秘事,亦顺利擒得通信之人。”
“那姓游的道人使了毒,撬开那人的嘴,自那人手中得了那信件。若非如此,我还不知与那两国所往来的信件之上,竟都签盖的是本王印鉴”
“那傅府竟敢、竟敢那般耍弄本王,妄图将自己给摘个干净,将所有罪污都推到本王身上,再离京一走了之”
见庆王激动得开始在原地打转,崔沁音顺势提醒道“所以王爷更要防着他们,不论何时何地,都要自留一手。否则不知何时,便被他们先下手为强了。”
庆王停下脚,郑重点头“你放心,待本王明晚取得那飞煦军之令符,便趁机除了那傅氏父子。”
说着这话,庆王又迟疑着问崔沁音“往前,你不是并不支持本王”
崔沁音心乱如麻。
借着拍叠衣裳的当口,她抚定内心。
叠好衣裳后,崔沁音转身,再度迎上庆王落在自己身上的,那定定的目光。显然对于她的答案,他很是在意。
“王爷以为,臣妾是为了什么”迎着庆王的目光,崔沁音不躲不避,神情泰然坦荡“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王爷早已退无可退,妾身只能微尽绵力,愿王爷大事得成了。”
听了崔沁音这话,庆王忽而展臂抱住她,动情地承诺道“你放心,本王必不负你。待本王事成,咱们的聪哥儿,便是太子。”
被这般拥着,崔沁音置于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掌心几度蜷缩,却终究,还是没有回抱庆王。
“王爷可曾想过,你对三妹妹,是、是执念,还是占有对臣妾,是、是愧疚,还是补偿”温情脉脉的气氛中,崔沁音突然出声,问了这么几句。
腰间手臂收紧,庆王的身子僵了下。
早便知晓他不会答,崔沁音也没等多久,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待王爷大事得成,王爷会如何对付小殿下”
这回,不过几息,拥着她的人便答道“他不能留。”
声音坚定,没有多少迟疑。
当这四个字在崔沁音耳边炸响时,夜烛照出的光亮之下,崔沁音满目痛色褪消,牙关逐渐开始瑟瑟,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不要在这人怀中发抖。
这样又贪又毒的一个人,不过是未曾敌过一个欲字,却还要在那欲字外头包裹旁的借口。
虚伪至极。
而她原本以为,别有居心的傅氏才是可怖的,却没想到这后头的事,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