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见状急忙过去搀扶,笑道,“好了,快起来。”这便扶着天曦去堂上坐了,对穗安笑道,“有这么乖巧的外甥女,都叫我们羡慕。”
花清洛本就无心欢迎穗安一众,又听着不过说些点到为止的客套话,只觉实在没意思,这便起身走了。
赵斯年恐在这人群中待久了露出伤势来,也随着花清洛请安出去了。
那陪坐的妇人急招呼天曦道,“快随着你哥哥姐姐去,也好帮些忙。”
天曦笑着答应,起身负阴抱阳随着花清洛、赵斯年二人去了。
说话时,半夏正摆了茶果上来。师婆亲为穗安捧茶捧果,也算是拜过姨母了。那穗安急忙双手接了过去,笑道,“我虽年长,在这凤凰台中终究不及师婆为尊,快别伺候我!”
“晚辈应该做这些的。”师婆笑道这便又趁机问半夏,“姨母姐姐的行李可都有收拾妥当了,可又曾烦人去客房检查过,衣食起居都随心方便才好。”
“都收拾妥当。”半夏小声回道。
师婆点头示意半夏下去,她这便又去给穗安添了茶水,复才坐会去与随了来得姐姐聊天。穗安问过昔日母亲的情形,穗禾一一讲过母亲如何得病,如何看病服药,又讲些母亲何时老去,何时发丧入坟,两人这便伤感起来。穗安竟又落下泪水,呜咽一番。师婆与那琏织在一旁劝好,这便应允下午去老太太的墓地里祭拜,方才罢了。
那天曦随着花清洛与赵斯年出来,一路哥哥姐姐的叫着。
花清洛回头白她一眼道,“我们要去的皆是一些牛鬼蛇神之地,是非冤枉之所,你若有些本事尽管跟着过来。倘若那时被吓倒了,倒是没人能看顾的了你。”
那天曦笑道,“我不怕这个,于我都是寻常。”
花清洛皱皱眉头轻哼一声,“当真是烦!”
赵斯年只冷着脸看她一眼也不再理她。
那天曦初到成衣局时,正见那李星禾倒挂在堂前的槐树干上逗弄乘黄。
李星禾手里拉着牵引绳索,与乘黄较劲。
于天曦眼中,乘黄这庞然大物俨然算得上是稀物奇兽,她倒不肯入眼一分,只觉这夏末晴光中,倒挂金钩的少年噬魂入骨,一时竟看入了迷。
“别疯!”花清洛经过树下,抬手拽一把李星禾道。那李星禾这才瞧见花清洛与赵斯年,便纵身从树干一跃而下道,“倒也挺快。”话毕也便随着两人进了正堂,自始至终都未发现天曦的存在。
而那天曦丝毫不管理睬或是忽视,只觉那少年入了心,入了相思。她也不随着进成衣局,只目生顾盼之情,脸带绯红之色,朝着凤凰台的方向款款而回。
日头苍胧,槐树上都泛着一层雾气,向着林子深处弥漫延伸,自也不知去向。
没戳死你就不错了
因穗安一家的到访,凤凰台各自都忙着应付。
师婆已全然无那问天破命的能力,李星禾一心想着找到耳鼠来给赵斯年治疗腿伤,花清洛又烦那天曦烦得正紧着,由此“类”的事情大家也无暇提及。
于那成衣局中,除寿终正寝的到此来换衣渡魂,其余再无杂事,长乐坊一片安静祥和,大有海晏河清之相。
夏季在转凉与惬意之中暗自深入。
许久未曾下雨,李星禾便总会忙中抽闲悄悄溜去那林子中去给树神浇水。
如若能在树干、树枝之间发现零星半点的绿,他便欣喜若狂地纵身上树,可每每都会发现那只是旁边的落叶而已时。就此欣喜若狂与失落挫败这两种情绪夜夜交替,槐树枝丫重叠交错,蝉与蟋蟀的叫声彼此应答,星与月转移交错,个个都是重叠、个个都是陪伴,个个都在旋转,旋转交错出刚柔并济的哀愁。
偏是油嘴无心人,最是笨拙难藏情。
且说那天曦自打见了李星禾一眼,便日日随着赵斯年去成衣局。
花清洛虽然不知她来意,但仍旧拦门不让进。
天曦从永宁坊这繁华开放之地而来,又随母亲在生意场上跌打惯了,自然不是脸薄心小之人,于是她便只笑一笑方道,“我不打扰你们,只随便看看。”
花清洛白她一眼,嘲讽道,“怕得倒不是你打扰,只是这一身”花清洛眯眼扫视天曦继续讲道,“怕是铺子里会丢衣服。”
“姐姐真会玩笑。”那天曦听罢不但没有一丝丝的愠色,反继续笑道,“我欣赏不来这款的衣服,所以姐姐定是多虑。”
李星禾正在堂内蹭茶喝,听这话竟也忍不住笑了,瞥向这一边道,“花清洛那是骂你是个死人呢。”花清洛听后直笑着对李星禾竖起大拇指。
花钿看不惯两人责难无辜的天曦,方去推一把李星禾责备道,“可没有这样待客的道理。”这才提着裙摆下月台,陪着笑脸道,“他们往日里就爱耍嘴皮子,都与你玩笑呢,妹妹初来乍到听不惯,可不敢难过了。”
那天曦瞧见眼前这凫绿长裙袭身的女子,又看一眼她髻上的崖柏簪子,正是穗安与她讲过的烛阴簪,烛阴,烛龙也,生于西北海之外,章尾山之巅,睁眼天明,闭目黑夜,不食不寝不息,风雨是谒。
如此那天曦即判定眼前此人定是走线成衣局的掌柜无疑,这便忙换着笑脸迎上去,握紧那花钿的手道,“我在家时就常听外祖母说呢,正是花清洛姐姐爱玩笑。”
话毕这便扬着笑对正堂里讲道,“李星禾哥哥,我是天曦,赵斯年的亲妹妹。”说话间便又拉起花钿的手朝月台上走去。
“你撒开她!”花清洛见此景急忙上去就打掉了天曦的手,白她一眼便骂道,“要说玩笑,老娘也只是与人开玩笑,你若是再没皮没脸的硬闯,在老娘眼里你就是死人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