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的雨水连绵不绝,让内外城湖里的水位顺势上升了了将近一米,到了紧急的水位线,天上的银河像是决了堤,水从决口处倾泄了下来,形成了一道水幕连接了天地。
姜锦和站立在四合院落的大厅内,对着窗外的雨水沉思着。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两个儿子却都不在身边,大儿子的承诺变成了空虚的行动,好在此刻的雨水挡住了来往的客人,自己本来不愿意来过生日的,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年龄段,况且前些年自己早已经淡忘了这么一天,今年如果不是大儿子提起,他还是愿意和以前一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但是如今儿子的好意让自己无法拒绝,姜锦和还是通知了几个好友过来,在这个院落里最后一次聚会吧!
关于拆迁的协议,姜锦和已经签了,两套房子的钥匙,他已经拿到了手。为了快推进拆迁的进程,经过区政府、科创集团和天地一侗集团的协调工作,他们还是选择了原先天地一侗集团公司开的地产项目,至于新选址的居民安置点则补偿给了天地一侗集团。
弟弟姜锦泰的闹剧也无始而终,四合院落的补偿是一套三居室加一套两居室的房子,这样的补偿标准也让居民的心里信服,作为走在前列的一名党员,自己本来就应该带头拥护的,所以姜锦和的签字也是顺理成章的。
如今两个儿子还是没有踪影,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自从三天前离开了家门,一点信息都没有。姜锦和本来想给两个儿子打个电话,但是想着儿子们如今可能在忙着做事,而自己的这个事情又是一件拉腿的事情,他又放下了电话。看着窗外的雨水渐来渐大,天气又渐渐地黑了下来,他不时地看着门口,然而眼前都是失望。姜锦和拿起了电话,通知了那几个好友,对他们说雨水太大了,为了安全,聚会改天再举行吧!姜锦和是第一次拒绝别人,因为这是他将近半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度过生日,幸亏自己没有对好友们说出今天自己过生日,只是说了在四合院落里的最后一次聚会,这样的理由拒绝起来也可以勉强一些。放下了电话,姜锦和的心里轻松了一些。
自大儿子姜少华回来后,自己的这个家似乎有了一点生机,就连以前常年不见踪影的二儿子姜少诚现在也偶尔能够见到他的身影,厨房里的炊烟袅袅,房间里也有了除了电视机以外的人语声,姜锦和的脸上也呈现出了笑容。如今这两个孩子却没有了踪影,在他们约定好的这个日期,少诚无法确定,自己的少华儿今天肯定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因为前天他去上班的时间还向父亲保证,自己一定准时归来,看来他今天的任务更加艰巨。
“俺大伯,赶紧开门来接我一下!”
突然间,院落的大门被一辆冲开雨雾的电车撞开,金志琪从雨衣下露出了脸。
“哎呀!俺的女娃,你咋来了?”
姜锦和十分吃惊,他赶忙打着伞冲了出去。
“甭以为你的生日不通知我,我就不知道了!”
金志琪从电动车上卸下吃食来,后座上居然还绑扎着一块生日蛋糕。
“你怎么知道的?是少华给你说的?”
姜锦和把金志琪让进主庭,拿过一条干毛巾来,递给了面前的这个小淘气。
“如果是他通知我的就好了,他可没有那份心。”
金志琪生气地说,“是少诚给我说的,我刚刚也和他打了电话,等会他就会到。”
“还是我这闺女好,两个儿子都靠不住!”
姜锦和顺着金志琪的话说,当他的话语出口后,又现哪里出了问题,赶紧闭了嘴巴。金志琪和大儿子的冷战,让姜锦和也手足无措,在他的心里多么希望他们尽快重归于好,然后把眼前的这个机灵鬼赶紧娶回姜家,一年半载给自己生下一个孙子或者孙女,那自己的功德就圆满了。姜锦和曾梦想过那样一天,从那个闲置的部门里辞职,回来帮他们带带孩子,就再也不用追着羡慕别人了。
“俺大伯,去厨房取一下碗筷来吧!这些饭菜都是打包过来的,倒腾出来一下。”
金志琪自然懂得身后姜锦和话语中的意思,她微微地愣了一下,还是装作若无其事,让大伯去厨房取一些碗筷,看着他转身去了厨房,金志琪的鼻子一阵酸楚,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是呀!自己这些天来,苦苦地寻找着那个答案,本以为能够寻找得到,但是越是急迫,心里越是痛苦,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而此时的少华哥就像从她的生命中失踪了一样,到了现在一个电话,甚至一句安慰都没有。
“怎么了?”
姜锦和拿了碗筷回来,现了金志琪的异常,关切地问。
“没,没什么!刚刚雨水进了眼睛。”
金志琪慌忙地掩饰着,她接过了碗碟子,把打包来的吃食倾倒了进去。
“没事就好!”
姜锦和安慰着她,其实他的心里明白,也很是心疼面前的女儿,他背着金志琪走到厨房,给姜少华打了电话,他希望儿子能够回来,借机修复一下他们分裂开来的关系,然而电话响了几声,电话那头没有人接,挂掉又打,依旧没有人接听,只得给他留了言。
姜锦和转回到了主厅,金志琪已经把饭菜都摆放好,坐在沙上打开本地的一档节目看。
“一声声哭来一声声啼,红粉墙头管家骑——”电视里正播放着本地的一出戏剧唱段,这是一出近代戏曲《红粉宫墙》,金志琪刚看这出戏曲的时候,姜少华还在自己的身边。那时候,几个情窦初开的孩子坐在沙上,听姜锦和给他们讲着这出戏曲的内容,她还记得这出戏曲大概的内容是讲古时候的一对恋人,男人进京赶考时路过女人的住所,饥寒交迫时被卖艺营生的女人所救,二人私定终身,而后男人在女人的资助下赶考高中,而后被招为驸马。女人一路卖艺前来认亲,那男人变了心肠,让士兵射了爬墙而来认亲的女人。那时候省剧团的那名旦角把这段唱词演唱得让人肝肠寸断,让观看的几个人哭的天昏地暗。
“俺闺女,别看了,别到时候又哭得稀里哗啦的。”
姜锦和过去关了电视,转身对着泪眼模糊的金志琪说。
“俺大伯,人不长大应该多好,我从小就喜欢偎在你的身边听你讲故事,讲戏曲唱词,和少华哥他们一起,那时候是多么幸福呀!”
金志琪从纸盒里取出纸巾,擦着眼睛说。
“我怎么会忘记这些,那时候你们一起上下学,每天放学后到了这里,任凭你父母怎么驱赶,你都不愿意回去。”
“那时候,我们的作文都是很好,这与你的讲演是分不开的,我们那时候没有接触到世界文学,却在这传统的文化中汲取了很多的养分。”
金志琪憧憬着那些岁月,然后语调一转,又接着说,“俺大伯,你说人不长大应该多好,那样就可以无忧无虑了。”
“俺闺女,你放心,你和少华的事情,我是坚强支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