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晴空,金阳如绣。
春姑娘被晒得眯缝起眼睛。那嫩绿的新叶,像她秀丽的卷;那田野上的薄雾轻烟,似她身披的衣裳。随着她轻盈的步伐,青青的小草,顶着她的脚板钻了出来。
在通往扶阳郊外“白面寨”的小道上,人马如蝼,个个都是雄赳赳的武夫,一看就知是来自三山五岳的好汉。
这时走在这条路上唯一有点“岔眼”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他虽然穿着粗布衣裳,也没戴帽子,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可仍显得俊美无比,大异常人。他独自低头走路,那些策马过他的人也不特别注意他。
走了一程,腹中饥渴。他走进路边一座兼卖粥饭的茶亭,胡乱吃了个饱。遂与那茶亭主人搭讪:“今儿好生意呀,一路上赶路的人可真不少。”
茶亭主人笑道:“客官,你也是到‘白面寨’去的吗?”
少年一怔:“‘白面寨’?”
茶亭主人见他神色,遂道:“客官想必是外路来的了,‘白面寨’‘白面山庄’的楚老爷子今天做大寿,许多朋友都是赶去给他拜寿的哩!”
“‘楚老爷子’?”
少年心中一动,试探着问:“您说的,可是‘楚南侠’……”
茶亭主人肃然起敬,说:“原来客官也是楚老爷子的朋友。”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你道这少年是谁?他正是在那地道里眼见母亲伤重身亡、急怒攻心而昏厥不省人事的钮清。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钮清悠悠醒转。一眼瞧见已气绝多时的母亲,不由泪如泉涌,失声痛哭。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他也迷迷糊糊地伏在母亲身上睡着了。
突然的剧变、过度的忧伤,使得他的神志大受打击,待得再次醒来,人就变得懵懵懂懂了。
一会儿望着宛然若生的母亲喃喃地说:“娘,您醒来吧,您怎么睡了这么久还不醒来?”
……
“娘,您别离开清儿,清儿今后听话了。”
……
“娘,清儿去把爹找回来好吗?啊!锁,我的金锁……呵,在这里,找着了,找着了,清儿还得靠它去找爹哩。”
……
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怒骂:“乌龟、混账、王八蛋的‘楚南侠’,少爷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
“‘霹雳神魔’,啊,还有什么狗屁的‘武帝’,你们都不得好死,少爷一定要杀了你们!”
……
就这样,哭一阵,又呆呆地出一会儿神;接着,又胡言乱语地怒骂一阵。不知不觉间过了七天。好在地道里事先已储备着足够的食物,饿了,随便拿点什么就吃;困了,就傍着母亲的遗体打个盹。
也幸亏他有这一番迷糊,才无巧不巧地又躲过了一灾。
原来,那阴狠毒辣的“楚南侠”楚天齐,在本来面目被暴露以后为了保命,惊怒交迸之下一举毁了钮宅,并将残余属下全部杀之灭口。然过后即颇为后悔,虽保住了他的隐秘,却又中断了“金狮令”的线索,实乃得不偿失。
为寻找线索,他在废墟中反复搜找,一无所获。又乔装改扮,悄悄隐身钮宅附近七日七夜,见废墟中既无人出来,又不见再有他人前来察看。他判断废墟中已不可能再有活人,而钮宅除主仆三人外亦别无同党,无奈之下只好失望而去。
到了第八天,钮清才渐渐地冷静下来。他想:死者已逝,当以入土为安;娘和福伯的血仇,需要他去伸报;不知尚在何处的爹爹,更需他去寻找;……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需要他去做,怎能老待在这地道里呢?该出去了。
地道出口早已被震塌了。他找了把锄头,一锄一锄地挖开碎土,一块一块地搬运开燧石、条木。他虽说气力大于常人,毕竟还是个孩子。从前有母亲和福伯翼护,他哪做过如此粗活?皮肤破了,他咬牙忍住;双手磨起了血泡,又肿又痛,他没有停;血泡破了又起新泡,他还是不停地挖、不停地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