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祝汐从小生活的家境,不说有多优越,但祝父祝母知识分子的身份和双江大学教授的职衔,平日待人接物的礼仪都很严谨,生活中万事万物的对错边界也清楚分明。
甚至后来宁芸和祝展国分手这件事都是体面有礼的,工作关系双方在学校里不可能毫无交集,见面的时候也会很自然地点头致意。
远近不同的人际关系,步步前行的人生方向,跳级升学,人际往来,人生中的很多际遇很自然地被分割成不同的模块,沿着各自的轨道并线运行。
而那一天出现在眼前的明明是很确定的另一个世界,却又好像伸手就可以碰到。
之前的男朋友只带他来过这边一次,其实连那一次的理由和节目也都已经忘记了。
那种像水一样摇晃的氛围,从眼耳口鼻上方流过去的是什么,似乎也都不太重要。
但李信年又不太一样。
祝汐回忆了一下对方拨开人群向自己走过来的样子:很从容地融入周遭的氛围,但这个人的家里又很简单明了,一是一二是二,按亮灯光之后就一览无余。
他甚至不抽烟。
分开的这段时间和李信年变成点赞之交,比起那种芸芸众生之间半生不熟放任自流的关联,就变得更像是一种蓄意谨慎的观察。
李信年终于找到了贝斯手。
李信年还在排练很久没上台。
祝汐在平日里并不算一个很主动的人,不如说家庭和性格使然,在大部分时间里对人际关系的处理都很有分寸,因为从小顺风顺水的关系,也几乎不会从外界受到什么影响。
然而类似零零碎碎的信息,只要稍加注意,想要不留意到也很难。
学校的课业对祝汐来说并不算什么压力,从几年前开始就跟着现在的导师接触更深的内容,后来升学推免做课题发论文都按部就班。和前男友分开并没有带来什么深刻的难过,好像很多事情一样,只是被风吹散。
——那么李信年会是另一阵风吗。
出租屋里并没有烟盒和打火机,流理台和洗手间的镜面也很干净。虽然有一些堆放的杂物,但角角落落居然也称得上井然有序。
从江边旧城到新校区的路只要走过一次就记住了,只是也没有什么直接上门的理由。之前李信年说过自己在迷津驻唱,然而断断续续又去了几次,也没有再遇见。
这个人的声音和影像刻录在那一个很适合偶遇的夜里,好像一支截停在一半的录音带,停在半空中的一缕烟。定格了一秒,又变成一个飘飘荡荡的模糊形状。
其实他昨天晚上也来过江北。
李信年的演出海报就是在那时候看到的。这个人当初信誓旦旦说“等要演了通知你”,结果一个月过去就好像无事发生。
怎么回事。虽然知道那种场合的承诺也不一定算数,但是难免就有一些衍生出来的情绪。
又过了几秒李信年的微信发过来,白底黑字的“下个月”躺在屏幕上。于是想了想,今晚就干脆没再打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