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背着手:“听说今日,你从街上带回了个小孩。”
走在前方的身影忽的顿住,沈烬侧身,视线漫不经心在明窈脸上扫视。
明窈颔:“是。”
她低声,细细将自己心中的疑问告知,“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两日街上多是老幼妇孺,打听后才知,他们家中的父兄多是被刘知县抓入地牢。”
绵绵雨丝缠绕在周身,如影随形。
转过月洞门,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怪石嶙峋,青藤相映。
青石甬路,夹道两侧栽满梅花树。
刘知县爱梅,也不知从何处寻了高人,竟能让人红梅长久不谢。
红梅高挂树梢,灿若晚霞。点点嫣红映着雨色,本该是美不胜收的奇景,可如今却只觉毛骨悚然。
沿着夹道往前走,便是地牢的出口。
明窈双眉紧皱:“寻常的地牢是没有出口的,且这地牢……也着实小了些。”
依汾城百姓之言,刘知县性情残暴,喜怒无常,有时还会在街上抓上百人,通通打入大牢。
然他府上的地牢,却只有十来个牢房。
二人从地牢的后门绕进,迎面是阴森潮湿的气息,空中还有令人生呕的血腥味。
斑驳墙上布满青苔,大大小小挂着千奇百怪的刑具,细看却现那些刑具半旧不新,像是从未用过。
明窈轻言细语:“依大周律法,若是以下犯上,轻者杖责三十,重者施以鞭刑……”
明窈娓娓道来,又指着角落破败不堪的刑杖,转身朝沈烬道,“公子你瞧,这刑杖……”
话犹未了,明窈倏地瞳孔骤紧。
沈烬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近在咫尺。幽幽烛光如烈焰摇曳,沈烬半张脸落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那双乌黑眸子冷峻阴厉,沈烬垂,目光一寸寸掠过明窈,笑意不达眼底。
不寒而栗。
周身的血液好似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明窈僵直着身子,连呼吸也不敢。
骇人的刑具张牙舞爪悬在高墙上,可却远远比不上沈烬一双令人生畏的眸子。
明窈下意识往后退开半步,纤细轻盈的睫毛颤若羽翼。
牢房就在自己身后,厚重的铁门锈迹斑斑,明窈心惊胆战:“……公、公子?”
沈烬慢条斯理收回视线:“你对本朝律法,倒是熟悉。”
他转,从容不迫踏入漫长甬道,沈烬似随口一问:“家中曾有人犯事?”
地牢悄然无声,落针可闻。
黏稠肮脏的地上映着明窈纤瘦的身影,她站在黑暗中,影子就在她脚下,明窈却好像看不见。
铺天盖地的黑影朝她席卷而来,天地覆灭,恍惚间明窈好像看见身陷牢狱的孟少昶。
他那时也受刑了吗?
明窈曾读过大周律法,若是科场舞弊,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