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为什么要把那本册子交给皇后娘娘呢”
方充媛已经连笑都没什么力气了,言语时的声音像是要随风散了“皇后娘娘让我觉得,我还是个人。”
“这宫里的人啊,都活得不像是个人了。”
“碧云,我好冷啊。”方充媛有些无力地合上了眼。
“奴婢再去给您灌两个汤婆子来。”碧云几乎要落下泪来,她打小就跟着方充媛,跟着方充媛进东宫,着方充媛有孕在身满怀欣喜,陪着方充媛痛苦过失子后的每一天。
方充媛渐渐地合上了眼。
景熙五年三月初一,长宁殿充媛方氏殁,宫女碧云殉主。
方充媛死在了自己生辰的前一天,三月初二就是方充媛二十六岁的生辰。
宫人们手脚麻利地按着九嫔的例给方充媛搭建了灵堂,配好了哭灵的内侍和婢子,一众妃嫔也纷纷前往吊唁。
姜姝也去长宁殿给方充媛上了柱香,方充媛这一生,似乎就没有为自己活过,为了家族委身东宫为妾,有幸得了几分宠,却又招来了更大的打击,没了孩子,没了宠,最后连性命都没了。
可不过是死了一个充媛,该过的节日还是要过,该办的宫宴仍旧要办,寒食节接踵而来,长宁殿里的丧事布置尚在,宫里的其他人已经在准备穿上礼服过节了。
柳修仪报了病,并未出现在寒食节的宫宴上。
姜姝坐在上首着下面的妃嫔们说说笑笑,她也在笑,笑完又想起病逝的方充媛和称病不出的柳修仪,想着这宫里虽容不下真心,但却总是有真心在的。
寒食节过后还有端午节,萧瑁小朋友一天天地长大,终于开了金口唤了“阿娘”和“阿爹”,还能模模糊糊地跟着念几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萧旭大为开怀,决定把皇太子的册封礼提前,原因很简单,萧瑁小朋友周岁时正值八月,天热,萧旭担心儿子在典礼上被热坏了。
太史令又开始了勤勤恳恳夜观天象算日子的生活,最终在萧旭准备骂他尸位素餐之前,把算出来的好日子报给了萧旭五月二十。
萧旭满意了,太史令逃过一劫,礼部和尚宫局开始了头痛之旅。皇
太子册封是有前例的,一应礼仪待遇也是开国之初就定好的,这一切本都应该顺理成章,轻松自如,然而因为即将册封的皇太子萧瑁年纪太小,礼部和尚宫局就不得不研究研究怎样让这样小的太子顺利地撑过整个册封大典了。
皇太子册封是件大事,祭天地,告太庙,百官朝拜这一切都由萧旭抱着萧瑁完成。
刚刚上任还新鲜着的皇太子殿下萧瑁十分给他爹面子,没哭没闹,还笑呵呵的,由于穿了一身缩小版的大礼服,手脚有些施展不开,也没有伸出小手去薅他爹冠子前垂的珠子或者去揪他爹粘在下巴上的假胡子。
时人蓄须讲究一个好,一身大礼服时着也多几分威武,奈何姜姝不喜欢萧旭早早就蓄上胡子,是以萧旭刮胡子刮得很勤,为了配合典礼,便贴了假胡子,本也是不难的,只是姜姝没惯,就笑倒在了床上。
册封礼上的正使是谢相,副使是宗正,姜姝率一众妃嫔观礼,亲眼着萧旭抱着萧瑁接下册宝,向天下人正式宣布萧瑁皇太子的身份。
天上日头高悬,姜姝微微眯起眼迎着天光去,浅浅地勾了勾唇。
天气又热了起来,萧旭带着姜姝和萧瑁并一众权贵大臣开启了一年一度的溪山避暑行。
后宫妃嫔们则过上了连给皇后请安都不需要了的无所事事的悠闲日子。
溪山行宫安乐斋里,姜姝着萧瑁被乳母胡氏弯腰扶着摇摇晃晃地学走路,一边走一边还试图挥开胡氏的手臂,一旁的宫人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着萧瑁,生怕这位小主子一挥手反而把自己绊倒了。
新茶算是遇到对手了,此前连萧旭的衣服都照挠不误,这会儿面对萧瑁,倒是爪子都不敢伸了,被烦得狠了也只敢瞄准时机暗戳戳地跳开。
萧瑁在殿里晃晃悠悠地走了好一会儿,转身就扑到了姜姝身上,姜姝刚要伸手去抱他,却见萧瑁快速伸手薅住了趴在姜姝身边的新茶。
姜姝略带同情地了眼新茶,旋即伸手去掰萧瑁薅住新茶的小手,一边掰,一边温声同他讲道理“瑁儿,你不能这么用力地攥住新茶的毛的,新茶会痛哦。”
新茶颇为赞同地“喵”了声,小眼神着颇为
可怜。
萧瑁努力地用双手抱起新茶,献宝似的捧给姜姝,小小的人儿还抱不动新茶这只营养明显过剩的大肥猫,新茶被抻成了长条状,还有半截身子在下面,两条后腿可怜巴巴地支撑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