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到来中断了射覆游戏,王辒素以额触地,行长跪之礼,退去后忧心的四处张望。
此时此刻,宫人皆逢此变,处处错愕,她熟悉的鸾刀又留在椒房殿,没有人来安慰和安顿她。
而殿里随侍的黄门宫娥等,也很快被碾了出来。
王辒素沿阶下高台,为那生龙活虎放在阶前的天马唬了一跳,恒王齐渐挽了缰擒了马,见她模样狼狈,笑嘻嘻的问他“你便是我皇嫂的好友,车骑都尉顾眄的夫人王夫人”
王辒素最憎这样的浮浪儿,碍于他是王孙贵胄,不得发作,只得道“陛下盛怒,皇后殿下怀有身孕,恒王殿下怎可不阻挠劝谏,反倒在这里取乐”
齐渐哈哈大笑道“王夫人放心,皇兄来之前明明与我等说好了,是要正襟敛衽,礼贤下士,像周公思贤才一样把皇嫂请回去的。”
王辒素见过皇帝气势汹汹的模样,闻言大疑。
“真的,皇兄词儿都想好了,要问皇嫂要不要再为他持家。”齐渐得意洋洋着他和皇帝的亲密关系。道“也差不多了,这么些时日。未央宫哪能没有主母。”
王辒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齐渐唤了两个随从过来,又叫了曹舒请了皇后的两个宫娥,先备车将王辒素送回了未央宫。
皇帝的天马出了马厩便不肯回去,喷着鼻踢着蹄在原地打转儿,与天马相类,这一冬郎官们也憋坏了劲,好容易有围猎,皆憋着劲要在皇帝面前显露一番,此时却都落了空。
众人在兰台殿下等候了一晌。
见皇帝还没有下来的意思,曹舒也下来了,内殿谁也没伺候,打听不出消息。
终是恒王出面,当机立断的领期门郎等往御苑去,道“随孤去猎几头好鹿,献与皇上。”
就在齐渐上马要走时,曹舒拉住了他的马缰,悄声问了一句。
“殿下去查一查从哪里放的云梦之塵,奴婢望着皇上中意得很,只没有猎到,抓来赏玩也好。”
齐渐答应着去了。
兰台殿。
朱晏亭此刻异常恼怒。
她想过许多与皇帝再见会是什么情形,唯独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游宴当中不告而至,当着她的面斥退了她的宾客,还当着宫人的面直接强迫的将她抱入内廷。
这一揽子匪类行径将她预先想好的应对冲击得溃不成军。
门扉合拢,宫人皆退。
她羞怒交加满面涨红,手撑他臂意图挣脱出来,然而皇帝手臂硬如磐石,纹丝不动。
她冷声道“陛下这是天子作为吗”
齐凌没有答话,一直抱着她走过深邃甬道,直入兰台殿内,双目四下一扫,竟将她放在了一处高高的案台上。
朱晏亭怒而欲挣,被他牢牢摁坐在案,见皇帝与她平视,目中黝黑,暗沉沉攫锁她面,令他呼吸一滞。
朱晏亭一再受制,越发震怒,声音亦提高两个调“陛下此举欲何为不告而至逐我客,不问缘由辱我身,陛下要欺妾至此”
齐凌无可争辩,索性捂住了她的嘴。
另只手撑在桌案边,身依旧挡着,将她罩在内。
手掌外,她凤眼横波怒目。
他望着,眼神却格外柔和。
殿中一阵寂静,而后他开口了“阿姊”
唤出第一声后,又是久久的沉默。
直至她忍不住再一挣,他复来压制,缓缓开口。
“朕朕真的知错了,悔得不行了。”
字字清晰入耳。
他面背光,表情不清,只见神情似赧然,眼睫也微颤。
朱晏亭登时浑身一僵,目中掠过震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