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龙首山下不一样,天寒地冻也生虫。”王韫素含笑吃葡萄。
见她神色更窘,知她素来面薄,剥了一粒与她递过去“你是当阿姊的,莫要纵陛下胡来,切记小皇子小公主最要紧。”
因为那天匆匆一照面,王韫素只见着了皇帝远远一个侧影,听了一声无情的逐客令,对他的印象留在惧怖里。
之后齐凌又忙于叛军之事,又因年前与博士公卿等商议免了这一年的元夜朝拜,但年上朝贡、年节封赏等诸事待定,忙得脚不沾地,与她也没有打过照面,这误会就存下了。
王韫素道“妾明日要辞殿下了,蒙殿下的恩宠,让妾伴殿下这些时日。这里还如丹鸾台一般,像咱们小时候一样。”
朱晏亭孕中极喜酸,含着葡萄,甜酸汁水满颊,慢慢咽了,道“我给你准备了五斤香料,几笥琅琊的丝绸。你回去修一封,告诉你族兄王安,他调任章华郡守的调令春日就下。”
王韫素来了兴致,问“原先的吴郡守呢那个门客两三百,出门六乘车,还听说色胆包天想跟皇上抢妇的叫什么,吴俪的。”
鸾刀将素绢递过来,朱晏亭取绢擦了擦手指,道“吴郡守下狱了,判了腐刑。”
先是,朱恪下狱时,为了自保,不但不认朱令月,也将他的老学生吴俪供得干干净净。
吴俪帮助朱恪篡改朱令月的文,以权谋私之罪板上钉钉,被连日带回了长安受审。
进了廷尉狱后,又牵出了别的罪。
不知怎么审的,最后除官,判了腐刑。
章华郡守的位置暂时空缺出来,王安将会补上去。
“腐刑”王韫素咂舌“怎么判了这么个刑,枭首弃市也比这个好啊。”
朱晏亭眼一斜,了立在附近的内监一眼,朝她摇头。
王韫素不以为意,只放低了声音,道“这要四十万钱才能赎出来吧吴家从前也是和我家比肩的大族,这下要败了。”
鸾刀道“听说皇上下旨,他的罪赎不了,只能挨一刀。”
王韫素惊讶“连死罪都能赎,这为什么又赎不了”见鸾刀目有深意,她回过神来,抚掌称叹“与天争,与地争,莫与天子争。”
朱晏亭面无表情擦干净了手指,执起器具,又开始雕琢蜡童子。
王韫忽又出声打趣道“让那李郎藏好些,腐刑可不好受。”
她话音才落,只听外间一声:“什么李郎”是齐凌转了进来。
王韫素面色骤白,朱晏亭手下一滑,挫过蜡童的面,放下童子起身来。
王韫素忙拜了见礼,急得额头冒汗,哪里敢答话。
好在皇帝也不想问,他坐了朱晏亭让出来的位,眼风扫过岸上的蜡童子,两指捡过一粒葡萄,对王韫素道“那日朕一时情急,王夫人勿存心上。”
王韫素忙道不敢,知晓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解释,已是给足了她面子。复挂念着方才说错了话,心中惴惴,坐立难安,但齐凌没有让她走,她也不敢动。
齐凌专心剥好了一粒葡萄,递到了朱晏亭口边,道“阿姊贪酸也不要吃太凉。”
朱晏亭低头那葡萄果肉,不复平整,还带涩皮。
低头启口噙了,为王韫素解围“王夫人明日就要出宫了,应当去你妹妹。”说着令鸾刀携令符带她去王幼薇居住的蕙草殿。
王韫素得了赦,忙请退了。
她走之后,齐凌拿起案上做了一半的蜡童子把玩。
蜡软又轻,朱晏亭一早上才做了半边脑袋,唯恐他手重碰坏,从他手里拿过。
齐凌松手,推去榻中几案,就势躺到她膝上。
“去年八月十二晚,阿姊说要用翳珀给朕做一条玉带,做到哪里去了”
朱晏亭怔了怔,思索良久,才想起那日为了哄他开心顺口一提,此时翳珀还放在库房里,寻都要寻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