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面具下眸光微凛,心知自己内力再深也终究有限,这样一波接一波的迎击终究不是办法。“嗖——”又一波羽箭裹挟疾风凌空而至,圆弧中长剑再度舞起,三两招后,忽闻对面几声惨叫接连响起。他不禁怔讼,在他静神应付完这一茬后,锦衣卫也有人喊了起来:“他有帮手!追!”只这一刹的间隙,银面具抓准机会挥剑迎上,下一茬箭不及射出,排于最前的锦衣卫已在四溅的鲜血中倒下一片。与此同时,伏在屋檐后施放暗器的人一跃而下,拔剑迎战!银面具顿时怒喝:“你怎么来了!”“公子自己如何应付!”沈不栖顶道。然则这等局面下,二人都明白得很,他不来是死一个,他来了是死一双。兵戈相碰,火花四溅。火把照映下,刀剑反出的银光在地上铺出一片璀璨,仿佛在和天上的繁星遥相呼应。这样不行。银面具下的神色不觉间变了好几番。对方人数太多,单是硬耗,也能将他二人内力耗尽。他思绪中斗转星移般过了许多办法,却没有哪个是真正可用的。“铛!”几柄绣春刀同时劈来,他悍然提剑挡去,兵戈相撞擦出的橙红火花一跳又灭。几人未就此收刀,反而前刺而去。他只得疾步后退,转瞬间,已被逼至墙边。“咔——”一柄刀擦着剑刃倏然向前一滑,他忙一转剑柄,再度将刀格住。刀尖已触至颈部,较量造成的轻颤间,他感受到了热流的溢出。命悬一线的感觉令面具下的眼眸蓦然缩紧。混乱中,一声厚重的吱呀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紧接着,随着马蹄声迅速远去的声音却猛然扯住了每个人的心弦。“曹钦反!曹钦反——”相邻的街巷上,皇城厚重的朱红大门倏然打开,有侍卫策马而出,绝尘而去。所有人都不禁一愕。银面具下目光一亮,当即抓准时机,内力哗然逼出。抵在面前的几人惊呼着摔向四方,沈不栖扬剑将一人割喉,转头疑道:“曹钦?”“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吉祥的义子!”银面具回着话,脚下敏捷飞转,接连放到七八人后越墙冲向未及关闭的皇城大门。“不栖,扛一下!”他扬声喊道。打斗中的不栖一愣,转头见他身形已远,几乎崩溃:“你去哪儿!”“求生!”那声音被内力遥遥传至,不知是不是离得远了的关系,尾音竟有点宛若女声的轻曼。然后他又说:“扛不住就束手就擒!别怕!”“追!”一众怔讼的锦衣卫中腾起一喝,众人悚然回神,一并望去,只见千户杨川已率先追出,忙纷纷拔腿跟上。接近皇城门口时,杨川跃身一扑,同时嗖嗖嗖三箭自弩机射出,却无一箭射中,最近的一箭也离那身影足足两尺有余。于是,便见那身影在皇城大门关合前,敏捷滑入门内。杨川爬起身,扬声愤然怒骂“竟还是跑了!”,同时心下暗松口气。作者有话要说:注释1【曹钦&曹吉祥造反】这个是真事,造反过程特别扯也是真的。历史上好多真实事件的槽点,真是比小说要多的多……=================本章前五十条评送红包,依旧正常发评的妹子请正常打分,专要红包的评请打零分。但两种评论都会戳红包,正常评论过后不用重新发0分评啦~昨天两章前100的红包还没来得及戳,晚点一起戳掉,么么哒杀返(四)夜色之下,皇宫周围的两簇熊熊烈火尤为显眼。银面具下的眼眸微微眯起,判断着方位——似是长安门和东安门。他便想到刚才那少年说曹钦带人攻的是长安门,眼下东安门也起火,很可能是曹钦发觉长安门难攻,转变了方向。他于是朝东安门赶去,尚余几十丈时,横尸路上的几具尸体令他一震。他停住脚,翻过唯一锦衣华服的一具,倏尔眼眶一酸:“吴大人……”接着,却闻身后有大队人马齐至。他纵身跃上枝头,屏息静看。片刻后,人马行至眼前,有几人脱列而出,小心地搬开了路上的尸体,才又继续前行。藏于枝叶后的那双眼睛细作判断,一马当先领路的那个,正是片刻前去军营调兵的怀宁伯孙镗。看来找到救兵了?那双明眸一转,气恼一叹,仍是跃身而下。他连翻两个筋斗横到孙镗跟前,瞬间激起一片拔刀声。“什么人!”孙镗大喝。银面具下传来温润到有些纤弱的男声:“江湖人,想来救个场。曹钦手下人不少,在下不想看孙大人和吴大人一样送命。”孙镗一滞,心头有喜悦一划而过。但他到底也是官场沉浮多年、经历过土木堡之变和夺门之变的人,旋即又疑道:“你有什么企图!”“哎呀。”银面具下遮挡的情绪好似很欣喜,挺拔却有些纤瘦的身影踱了两步,“就爱跟孙大人这样的直爽人打交道。那在下便也不兜圈子了,来,孙大人,我们借一步说话。”他说着伸手一引,孙镗面色微白自不敢去,便听银面具下一声笑:“大人,在下要是想要您的命,您身后这帮人离得再近也救不了您,好么?”“……”孙镗喉中一噎,忖度片刻,终是豁出去一摆手,“你们在这儿等着,不许近前!”漫漫长夜便在厮杀中过了去。皇城里,刀光剑影从半夜一直持续到天明都还没停。反贼在城外拥着,早朝自然就免了,文武百官在家紧闭着大门等着听动向。指挥使门达倒是胆子很大,明知皇城之中打斗未停,还是策马入了城。但他一眼都没多看宫门处的混乱,抄小道直奔北镇抚司。一进大堂,便有手下堆着笑上来给他奉茶,他接过来,反手便把茶盏砸了:“一群废物!”景德镇出来的青花瓷在地上摔作粉碎,瓷片迸得到处都是。大堂里十几个锦衣卫立刻全低了头,谁也不敢吭声,但门达的火气显然还没消。他抬手遥遥点着众人:“废物!一群废物!一整个千户所出去,抓不到一个人!都围到皇城墙下了,愣还能教人跑了!”此时曾培和杨川恰好都在他背后的角落里,翻看架子上的典籍。曾培一瞧门达这兴师问罪的架势,立刻挤挤眼睛想让杨川溜出去避避,但门达转瞬已看了过来:“杨川,这镇抚使的位子你到底想不想要!”“……大人。”杨川赶忙抱拳,小心地解释,“那贼人功夫极高,下官……”“大人!!!”突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截了进来。众人齐齐看去,是个小旗正跌跌撞撞地从二道门处往这边跑。他跑入大厅时被门槛一绊,也顾不上站稳,就势就跪了下去:“大人!那那那那……那人杀到门口来了!”门达悚然一惊,强定面色:“什么人!”“银面具!!!”小旗声音中满是恐惧。门达提脚便踹:“慌什么慌!还不给我拿下!”那小旗没敢躲,颤抖着指向外面,声嘶道:“有……有圣旨!”“?!”厅中众人皆尽一愕。很快,便见那带着银面具的贼人左手按着腰间佩剑,右手端着明黄圣旨,不急不缓地从二道门走了进来。在他四周,一众锦衣卫手持锋刀,战战兢兢地看着他。想砍不敢,想拦也不敢,可让他就这么进去,他们也不敢。可教他们这样一围,从厅中遥遥望去,走在正当中面带银面具的那位愣是被反衬得气宇轩昂。门达心里这个憋屈,待得他走到了厅门处,终是喝道:“你这贼人!究竟想如何!”那人颠了颠手里的圣旨,从容地啧了声嘴:“位在镇抚使以上的大人,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说这旨;镇抚使以下的,在外候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