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维疑惑了,谁家会把画吊在横梁上呢,根本不是合适的地方啊,他游上去一看,发现横梁侧方有个浅浅的凹槽,是用利器凿出来的,很粗糙。
横梁是上好老檀木的料子,质地坚硬还有一定的防虫防腐效果,漆好后,历经千百年也不会朽烂,但是这个凹槽附近,却已经发黑,用手一碰,还会飘起团团碎渣子。
席维心里知道,这个凹槽开凿的时间一定不短了,否则对于硬木来说,哪怕破坏了表面的清漆,将木质直接暴露在空气甚至水中,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腐朽成这幅模样。
是有什么人,在遥远的过去,为了藏这幅画,而在梁上凿出了这个槽么。也许当年古园沉入海中时,横梁受到震动,所以才无意中展开了卷轴,形成了对窗而挂的情景吧。
幸好画卷早就被藏了起来,否则在曾经的那段混乱时期,也许它就会与这个园子中的其它珍宝一样,被不知什么人拿走,流落他乡,再也不会被席家的后人看到。
“这是古画,画中人,绝不可能是朱兰茵。”席维肯定地说,轻轻抚摸着古老斑驳的卷轴,他想通了这一点后,立刻心平气静起来,再看向画中佳人时,又不自觉涌起了喜爱亲切之感。
『那就好。』大狗也感到十分高兴,『她真漂亮,在世的时候,一定美得好像瓷娃娃……嗯,不对,是好像玉人一样吧。』
席维眨眨眼,嘿嘿嘿地笑,“哥你说,她会不会是某位席家祖先的梦中情人?”
『如果真是,那也一定是段凄美的故事,』大狗用肥皂剧的思路推断,『大家族的贵公子爱上了天仙般的美人,却因为种种原因而不能在一起。他忧郁难解地住在阁楼中,对月伤心,听花流泪,每天每天,只能慢慢描绘她的容颜在画卷上。等画成之时,又无法忍受相思之苦,再也受不住看得见摸不到的煎熬,于是只能把画藏在横梁上,欺骗自己敏感脆弱的真心,权作不再去想,将这段情怀甚甚隐藏……』
看着微微摇头晃脑的大狗,席维呆滞眼张大嘴,整张脸组成了经典的囧字形,倒是虾爬子,听得津津有味,还时不时因为故事里面人物的悲惨遭遇,而用力伸爪子,擦擦黑豆眼旁的点点泪迹。
大狗讲完后,很有些得意洋洋,『怎么样,够狗血吧?』
“嗯嗯,够,太够了,十足狗血!”席维坚定表扬了他哥。
人家说,狗狗和小孩子是一样滴,无论做得怎么样,都需要热情的加以鼓励才行。
话说,席维这时候倒突然意识到大狗是一条狗狗了。
受到肯定,大狗开心地摆摆长尾巴,主动提议,给横梁和画卷都加固一下,不然就这么泡在海水中,很快就会不成样子了。
席维也同意,并且还想用果浆将整个海底古园都维修一下,但这可是个大工程,现在是怎么都做不完的,只好明天再开始弄了。
接下来,席维用口袋果浆在画的表面,覆盖上薄薄一层,好像给画加了个塑封一样,而大狗也用差不多的方法,修缮了横梁。
然后,他们把卷轴卡在横梁里,让画自然垂落下来,从窗外看,还真像一位美丽的女子,静静临窗而立,袅娜万方。
虾爬子摇头晃脑欣赏了一会儿,可高兴了,又转身跑出去,亲自给席维和大狗捞了十只肉呼呼的大螃蟹回来。
席维接过谢礼,乐呵呵地说:“爬爬你可不要爱上画哦,别说它年纪那么大了,就说你们一个是虾,一个是绢帛布片,跨好大的物种啊,这样子是没有前途滴。”
虾爬子一愣,跨物种就一定没有前途吗?你自己还不是和狗狗在一起?
它用黑豆眼狠狠鄙视了一把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狗小弟,尾巴一扭,刺溜一声钻回自己的洞里去了。
“爬爬生气了?”席维有些伤心。
『别怕,相信它是一只守信用的虾爬子,绝对不会短了你的吃食。』大狗太了解这家伙到底在担心什么了。
“哦,果然爬爬是好虾来着。”席维又没心没肺地开怀了。
他和大狗往外游了段距离,又回身张望,画中女子在水流的影响下,微微晃动,脸上的笑容柔和恬静,好像活了一样,正充满慈爱地目送他们远去。
席维忽然想,也许她根本不是席家某位祖先的梦中情人,也许她就是一位姓席的小姐,自己的祖辈,这个院子原本的一位主人。
湖心岛的小楼,就是她的绣楼,而她每天每天,都会像现在这样,临窗而立,含笑看着自己的亲人们,来来去去。
席维不自觉招招手,又拿起狗哥的大大肉爪子,也挥了挥,在心里跟她说,我是席维,这是我哥哥席默默,我们哥俩都是席家人,明天再来看你。
回到地面后,发现虞盛音已经烤上之前的那一盆海鲜了,而且还吃了不少,这可把席维气坏了,自然免不了嗷嗷叫一番,不过虞天王显然已经有了十足的经验,递一只柠檬烤生蚝进他嘴里,立刻就平息掉了小奶狗的怒气汹汹。
大狗吃了两条甜酱鱿鱼和一盘fishandchips后,就开始料理后来的那十只大螃蟹,一半做清蒸蟹一半做香辣蟹,再用香辣蟹的汁底炒上香喷喷的伊面,还没出锅呢,狗小弟就口水滴滴个不停了。
吃饱喝足后,席维将水下见闻跟虞盛音比手画脚了一番,听说有个比朱兰茵更美更精致的画像佳人,某天王立刻说:“可不能让段振辉那家伙看到啊。”
“为啥?”席维问。
“你想啊,那肉段就好这口的,他看到后,万一对着古画流口水,多恶心呐。”虞盛音说得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