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蛋已经放凉了,而咖啡液是滚烫的,她顿了一下,又往盘里放两片面包,搁岛台上,说:“谢谢啊。”
“顺手。”
孟揭应该有事忙,手机一刻不停地响,但开口时,还是礼节性地扣了手机,看着她回话。
晏在舒没说什么,开始安静敲蛋吃饭。
诡异。
这种和孟揭单独待在一个屋檐下,心平气和,客气有礼,甚至还有点捎带手的互帮互助。
真的诡异。
空调风吹着后背薄薄一层汗,那种凉贴着皮肉,像在顺着毛孔,一点点薅走皮肤表层的温度,毛骨悚然。
冰块在杯壁碰撞出声音,晏在舒说:“我叫了家政阿姨,原本是每天下午3-5点打扫,这个时间点你可以吗?”
“行。”
所以是确定要住下来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掉下来,晏在舒反倒松口气,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边飞快划定他们的共用空间,基本上就是除卧室外的所有地方,于是说:“阿姨不进房间,你要不放心,也可以把房门锁上。”
“不用。”孟揭按键度飞快,挑拣着消息回了,然后锁屏,看着她。
晏在舒垂眼喝咖啡,冰凉的黑咖滑进胃里,她想起件事:“早上我有运动习惯,如果打扰到你,那我说声抱歉。”
“哪方面的打扰?”
“声音,”晏在舒觉得他又开始了,又开始冒坏水了,“视觉。”
“哦,”那孟揭确实看到了,大大方方,坦坦荡荡,既不存在偷窥,也没有什么别样心思,他把空杯放洗碗机里,捏了颗脆桃,抛两下,“一大早在那趴着做什么,排地雷吗?”
“……”晏在舒咬牙,“嗯!”
“排着了?”
“迟早有一天炸了他!”
“拿什么炸?”孟揭听了也笑。
他是不会把瑜伽体式作下流联想的,但就这样明晃晃笑着,把那点针锋相对的攻击感变成小学鸡式的拌嘴,让晏在舒一股气涌到心口,随后深呼吸,冷静下来了,笑也不笑地回过去:“问那么清干什么,怕啊?”
不欢而散。
孟揭看着她上楼梯,落肩的捆成丸子头,因为不长,碎会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贴脖颈上,落在额前,有点乱,有点随性,半梯的小窗漏进几道阳光,阳光似乎也偏爱她,悉数跳在她周身,看起来像……
一根金灿灿的毛掸子。
他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抄起车钥匙往外走。
晏在舒洗澡时听到了车子驶离的声音,她揭开点帘子,看到院门正在缓慢合拢,孟揭出去了。
刚刚那片刻的和平都是假的,是他们对彼此的一次试探,目的也很简单,探探底,看看他们在这短暂的三周里,有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花洒上的细水柱打在肩身,一蓬蓬水雾溅开,把晏在舒的身影涂得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