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处可见的装饰大至柱石、细至椅背均不敢偷工减料,老老实实的雕上、刻上、绣上、印上一朵妍丽百媚的花儿。长伴君侧的受宠儿不是富贵的菊、清雅的君子竹,而是赤色堇。
雕花如林,巧手雕上的花儿即使不及原物娇艳也足够令人惊叹不已,可见匠心独运。现下,清冷的大殿中央,一场攻防战正要上演。
「儿臣这一着棋下得漂亮吗?」出声的男子口吻中并无邀功意味,他面前亦没有半子棋。
被问话的老人只是静静的坐在那,双目紧闭,让人直怀疑他的气息是否还在。他的唇好不容易才蠕动了,但也只肯说一句,「对长流来说太狠。」
听到此话的男子没有出现沮丧的表情,甚至嘴角勾起了笑意。
「还请父皇指教。」说此话的同时,娆罗緁的身体却不自然地拉开了距离。
「咳,朝政大事就随你喜欢的去办……」
老人明白自己时日无多了,朝政大事待他儿子去拿主意就好,他也不想太费心了。
老人缓缓地挺起身躯,吃力举起那枯黄瘦骨的掌,「倒是緁儿,让父皇看看你……」
他微眯的眼发出不属于这年纪的清亮,瞧得人心惊。
不过这贪婪的光芒也只向着一人,那是他的緁儿。「父王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緁儿就好了……」
他的大掌摸上那美丽脸庞,这样滑腻的触感、这样迸发的年轻……好一个美人胚子啊,比女人还要媚上几分。这孩儿拥有他多么向往的黄金活力,时间对他太残酷,流窜的痕迹一分也没有少的刻划在他脸上。他不算老,可生的几场大病把他折腾到不成人物,如脱水干桔的妖魔鬼怪。
娆罗緁仿佛被抚摸的猫儿一样眯起双眸,强装镇定。
「父皇莫不是把嚣狄长袖的疯语给当真了吧?呵,我怎可能治父皇的罪,父皇何罪之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多么难以忍受的触碰。沙纸般粗糙的手……他只感到下巴收紧,胃液在翻腾,咽口水都有困难。如果将来要变不成人形的怪物,他一定会先自尽。
「你知道吗?你出落得越来越像你母后,简直像同一个人……」
老皇帝被拉扯进回忆的洪流,他拥有最多的只有回忆了,眼皮上勾画的是这孩子的母亲,令他如痴如醉的一个女人。这孩子,连他看着看着都可以将他幻想成深爱的女人。
「是吗?我忘了母后的样子……」这样的说词总要来回重复几遍,他烦厌、他恶心。
父皇的眼光有几次是真正看着他?没有,一次也没有。他看的不是他,只是生他出来的女人!
老人听后浑身一震,语气突然激动,「忘?你怎可以忘?你这话要让你母后听去多么伤心!」
他手上一个用劲,拇指的戒环在娆罗緁脸上划了一道血痕!
「緁儿,你这个坏孩子!你是个坏孩子!」他的眼睛逼出两道凶光,恶狠狠地瞪着娆罗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