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送来一批选秀画册,每每这时,段寻像是算准了日子,铁定溜出府。这一切,段杨氏都看在眼里,段寻这孩子过于顽劣,段杨氏心疼他父母早亡,是以对他多有溺爱。“你也老大不小,该娶妻了,祖母还等着抱曾孙呢。太后亲自帮你挑的姑娘,家世和才貌都是与你顶配的。成天跟着狐朋狗友们喝花酒逛花楼太不像话啦,近日外面有很多关于你不好的谣言,说你不喜欢女人,喜欢……喜欢什么男人,段寻呐,祖母看辛苦把你拉扯大,你可不要寒了祖母的心啊!”段寻:……段杨氏年纪大了,经常忘了自己前面所说的话,听风就是雨。然而段寻沉默不解释,更加刺激了老祖母脆弱的心脏。老祖母掀开被子,几个老妈妈立刻伺候她下床。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欲要家法伺候段寻,老祖母一抬头,入眼是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十七八岁少年,他像一只蝙蝠悄无声息地挂在房梁上,手里握着段老祖母的拐杖。“不许打。”倒悬在房梁上的少年讷讷地开口,“殿下,有贼。”段寻佯怒道:“寒缨!本王平日怎么教你的,不许这样同祖母说话。和你说了多少遍,不许在那么高的地方玩!”“哦。祖母对不起。”寒缨面无表情,一个飞身平稳地落在了地面,随后扔给段寻一块缀着流苏的玉佩。段寻这才意识到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丢了。心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人呢?”“柴房。”“替本王好好陪着祖母。”他说完便离开厢房朝柴房的方向走去。寒缨三步做两步上前搀扶段杨氏:“嘻嘻嘻,祖母好。”寒缨这孩子很实诚,对段寻言听计从。王府人丁凋零,段杨氏也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孙儿一样对待。“罢了罢了,不用陪着老身了。你自玩你的。”寒缨从厢房里出来,刷的一下不知又飞到那里去了。关于他的来历,寒缨自说是幼年受过段寻之父段韫恩惠,长大后主动找到平南王府,自愿卖给平南王府为奴。五年前,段寻在斗蛐蛐大赛上使诈,引起其他纨绔不满,一群人追了几条街要揍他。后来不知从哪凭空‘冒出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揍得那些金贵的纨绔少爷们屁滚尿流,也因此引得纨绔们的爹妈大为不满,平南王府赔了不少银子和面子才把事情平息下来。拜寒缨所赐,平南王府坐实了“仗势欺人”的恶名。寒缨揍完人后走到段寻面前,第一句话是:“我是寒缨,以后就由我来替段将军保护你。”那时的寒缨才不过十二岁。“那……少侠请自便。”实际上段寻并不怎么管束寒缨,放任他到处打架生事。当然,寒缨是个老实本分的好孩子。柴房里的父女二人被下了迷药,这会儿才渐渐醒过来。放眼京都,与她结下梁子的唯有平南王一人。她拿了人家玉佩,人家差属下绑了自己到王府,也算两清。“死丫头!拿什么不好,拿人家玉佩。你爹我的晚节迟早毁在你手上!”江上月才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都怪段寻!“阿爹,堂堂王府给客人下迷药,手段真够下流的!”使蒙汗药,下毒,暗器偷袭,这些都是江湖上最让人不齿的下三滥手段,她行走江湖多年,头一次被人下迷药居然还是在王府里头!何况,向来都是她毒别人!既然她醒了,那这王府便也困不住她了。她三下五除二解了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又解了江九流身上的绳索。等到平南王来时,柴房里却空无一人,只余下两条完完整整的缚绳,摆成了两个圆圈……段寻彻底无语了——碰巧路过的寒缨也目瞪口呆,他绑的可是死结啊!段寻指着柴房地上的绳子道:“寒缨,本王说过多少次,对客人要礼貌!你看,人吓跑了吧??”“那是刺客。”“不杀人,不放火,何来刺客一说?”“那偷呢?”“叫劫富!”这父女二人武功稀松平常,逃跑的功夫倒是一流。平南王府守卫森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却叫他们逃了。不一会儿就有侍卫来禀报:“守门的小厮并几个婢子中了迷魂药,您最爱的那颗夜明珠也……不见了,还有……殿下前几日新买的鞋也……被踩了”“……”“属下立刻派人去捉拿刺客,殿下息怒!”“不用了,退下吧。”自家王爷出了名的洁癖,今日怎地一反常态?禀报的侍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诚惶诚恐地退下。只要主子不生气怪罪下来,那便万事大吉!他哪敢问一问缘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