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她说完,江九流咬牙道:“阿月,这是京都!天子脚下。犯法是要杀头的!”若是在南方边境,天高皇帝远,民风剽悍,大家凭本事偷,凭本事抢,这也算大家默认的半个行规。可如今是在纪律严明的北方京都,手脚不干净被抓住可是大事。况且她顺走的还是京城纨绔之首平南王段寻的贴身玉佩!太子府举办群英大会,江九流还想见见世面,眼下他只想叫车夫跑快点儿,远离京都。然而还未出得城门,就先被一位身手不凡的少年拦住了去路。车夫不得不勒停马车。横在路中间的是一位少年,十五六的年纪,背着一把长剑,双手抱在胸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马车里的两个人:“跟我回去。”莫非是平南王府派来抓他们的?来不及考虑这么多,反正对方只身一人。二打一,胜券在握。“没礼貌的小孩!别怪姐姐欺负你!”迫于时间紧急,他们必须赶在日落前出城门,日落之后,城门关闭,便要再等一个晚上才能出城。所以他们父女二人要速战速决,赶紧把这个小屁孩赶走。不料对方并不按常理出牌,丢下一包白色粉末,自己飞到树上去坐着,悠哉悠哉晃着两条长腿……可!恶!简直不守武德!不一会儿,连带着车夫,三人一齐晕倒。少年再慢悠悠地从树上下来,将父女二人绑了扔到马车里,独自驱使马车往回走。平南王府段寻等祖母气消得差不多了,过几天才到祖母房中“请罪”。他乖巧地坐在祖母的床前,耐心听祖母在他耳边念叨:“段寻,你如今大了,我管不了你了……回你的平南封地去吧。”祖母段杨氏背对着他,很明显是在赌气。段杨氏年逾七十,说话声音虽洪亮,但总归有点中气不足。“祖母,好祖母,别生气气坏了身子。我去花楼是见一位朋友,真没干别的!我对天发誓!”段寻握住祖母的手,做了一个对天发誓的手势。段杨氏抽回了手:“哼!这会子又变成花楼啦?方才还蒙骗老身说去的是樊楼!老身虽然眼花,可这心里啊跟明镜似的。别以为我不知你又去找那劳什子‘千岁白头翁’听琴去了,他一副男人女像,听人说把你迷得五迷三道的……”段寻垂首听着,摆出一副恭敬谦从的样子。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每次他一摆出这种痛心疾首,决定痛改前非的样子,祖母便不忍心再说下去。不料这次祖母并没有轻易放过他。祖母从床上缓缓坐起,段寻忙伸手去扶他。“寻儿,你父母走得早,你是老身看着长大的。无论外面那些人怎么编排你,你始终是祖母的好孩子。莫要嫌我啰嗦,老身年事已高,不知还能再管你几年。你今年已有二十一啦,也不小了,该找个心爱的姑娘照顾你,陪着你,爱着你,与你共度一生。老身知晓,你父母的离去之后,对你打击很大,让你性格大变……”段寻立刻打断了祖母,轻轻依偎在祖母胸前:“孙儿可不愿回平南,孙儿只想陪着老祖宗颐养天年,父亲母亲去得早,祖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依靠……”沉香燃了一大半,此刻厢房里突然弥漫着淡淡的悲伤。段寻之父段韫,在十年前的南北朝大战中战死,母亲悲痛欲绝,自刎殉情。武帝感念段韫为国捐躯,封其子段寻为平南王,也是日后天统段寻彻底无语了宫里选的姑娘,大都是拣家室人品挑不出错的送来,容貌虽不是主要,但绝不似段寻口中这般不堪,段杨氏知他是故意刁难,懒得应他。段寻一边翻着册子,一边摇头嫌弃:“净是些庸脂俗粉不堪入目,下次宫里再来人,您让他们给姨祖母太后带个话,寻些容貌漂亮的姑娘来吧。”段寻年幼时,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很长一段时间他生活在宫里,与皇子们一起上学读书。当今的太后是段寻的姨祖母,也就是段寻祖母的妹妹。段寻私下里称太后为“姨祖母太后”,一来是为了显得更亲切,二来是幼年叫习惯了难以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