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维特皱眉:“在这种时候?”艾利卡已经好几天都报告普莉西亚状态不稳定,从两天前起就建议她留在医生的视线范围内,但她月份明显不足,这不是个好兆头。
“我不会越过路易说多余的话。普莉西亚很聪明,即使她不知道我们在密谋什么,也能感觉到自己是唯一一个被隐瞒的对象,这对健康也不见得有好处。”德维特姐弟俩在逻辑分析和敏锐感知可能是家族遗传,查理能理路易对自身血统的忌讳,但这种时候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人反而更危险。
“至少等她……”德维特话只说了一半就住嘴了,他们都安静下来,听一阵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分钟后,路易办公室紧闭的大门被敲响了。
“路易先生!出事了!”他们喊。
差不多是同时,门从里面被打开,门后站着的是亚历山大,他的表情看上去跟白天一样平静,很难从上面找到线索推测刚才路易跟他谈话的内容是什么。
“你们看看那边的壁钟,三更半夜嚷嚷什么?”亚历山大说:“怎么回事?”
“阿丹先生遇袭!危在旦夕!”那个领头一路小跑进来的男人喘着气说:“我们刚刚得知——他们已经、已经去哈利夫大人那里汇报了。”
路易的脸出现在亚历山大身后,也许是因为熬夜的缘故,看起来比平时还要苍白一些。
“我马上过去。”他说:“阿丹是在哪里出事的?现在他人又在哪里?”
亚历山大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我也跟着去。”
路易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亚历山大反应过来,抿了抿唇。
“你另有任务。”路易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他说希望醒来就能看到名单——再过十分钟他就要被叫醒,我们已经落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疫情什么时候结束啊!
第五天
谁也不敢进入哈利夫的卧室向他汇报最新进展。
十多分钟前第一时间告诉他阿丹遇袭的心腹被他用一个铜制鹿头砸瘪了小半个脑袋,鲜血顺着地毯蔓延出不详的形状,被抬出来时血迹从走廊流到楼梯上,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他完全有理由暴怒,阿丹是拍卖会总负责人,要是他死了,所有计划都会被打乱,哪怕召集其他人临时拼凑走完剩下三天流程,也会因为进行不完美而为伍尔夫的声誉蒙上一层阴影。
香耶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双目突出,喘气如牛青筋迸起的可怕模样,尤其是那个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砸了个半死的下属惨状更是让人心有戚戚,谁也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抱有足够的理智不迁怒每一个出现在他视线里的人。
偏偏谁都能躲,只有一直和他共处一室的香耶不行。她不是没有自保手段,但哈利夫此时的气势十分可怕,现在也还不到与他决裂的时候,于是香耶只能极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蜷在床上一言不发,同时大脑疯狂转动,试图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把他们都给我叫来!”哈利夫如同困兽般在床位来回踱步,咆哮如雷:“所有人!马上过来见我!”
守在门外的人都巴不得有借口远离风暴圈,闻言忙不迭去交代此事,不用问也知道哈利夫说的只会是几个长老。
几个几乎被吓得哭出来的女仆无论如何也不敢进去清理血迹,急怒交加的管家只得把她们拉到楼梯间训话,加上哈利夫弄出的动静,差不多整栋房子的人都惊到了,普利玛醒来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穿了件晨衣想过去察看,却被家庭教师拦在走廊里。
“好人家的小姐不需要插手外面的事。”那个一板一眼的中年妇女说:“您还是待在房间里为好,无论出了什么问题,您的父亲都会处理好的。”
普利玛有些焦急:“您听到了那个声音!父亲很少这样,万一出事了呢?万一——万一着火了呢?”
“失火会有人来通知我们的。”即使是凌晨两点钟也一丝不苟穿着女裙的妇女冷静地说:“如果您害怕,我可以陪您看一节克里斯的小说。”
“……不用了。”普利玛说:“对不起,打扰了您休息,我会待在房间里。”
说是家庭教师,这个女人其实还兼普利玛的半个女仆,为了就近照顾房间就在她右边,她看着普利玛乖乖回到房间后才转身进房。
但普利玛没有像她承诺的一样立刻上床睡觉,而是坐在脚凳上发呆。
她想起普莉西亚。这是普利玛第一次和外来人做朋友,在短短几天的相处中她几乎是不可自拔地被对方吸引——普莉西亚的年龄并没有比她大几岁,但她不但离乡远嫁,还在怀了孕的现在来到白桥,根据她的说法是“想来看看这个有名的拍卖会”。
这样独立且勇敢正是普利玛没有并一直为之向往的样子,之前她只是隐约感觉生活越来越不快乐,但在这种优渥的条件之下还这样抱怨很矫情,直到普莉西亚把她理想中的自己具象化之后才真正有了个概念。
这样的女人肯定不会因为家庭教师不合时宜的指点却步,普利玛其实也觉得总是被当成个十岁小女孩对待很憋屈,她坐着沉思了很久,然后果断把自己的卷发盘了起来。
她要出去看。
走廊两边都有楼梯,为了不惊动别人,她谨慎地从左边下楼,软鞋踩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普利玛像只鬼鬼祟祟的小猫朝父亲所在的楼层去。
通常即使是半夜哈利夫房间附近也是有人值守的,但大概是他今晚勃发的怒气让所有人都不敢近前触霉头,或者可能他气得把人都打发得远远的,总之两层楼都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