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佩拉塔长官就在这里,而且是这个营地的直接领导,是她率队将你救出来的。”
“是吗!”
年轻人希冀的神情更盛,非常兴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说话也凭空有了力气,“她在哪儿?我有很多信息要告诉她,我能跟她见面吗?”
“你冷静点,我可以现在给你通报。但是请你先回房间,这样你们就能在里面慢慢谈了。”
“噢好,谢谢您,谢谢您!”
年轻人竟然欣喜到哭了出来,那是一种愿望成真的表情,也是喜极而泣的表现。里卡多感觉这人的反应也太大了点,刚要找佩拉塔,就听见年轻人后面补充道:“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自己了。我叫荷瑞斯·厄若。”
这个名字犹如晴天霹雳,让人怀疑世间是否有这么巧的事。里卡多听后僵硬地回头看向年轻人,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荷瑞斯?你叫荷瑞斯?!”
“是的……难道您在哪听说过我?”
“啊,不!不,只是有个远房表亲叫‘赫瑞根’,我听岔了……你为什么听到佩拉塔就这么高兴?”
听后,这个名叫荷瑞斯的青年突然变得极为忧伤,随后又变为愤怒,他忿忿地说道:“都是那帮该死的杂种害的!它们摧毁了我的家,杀死了我的朋友……和我的爱人。”
说到‘爱人’二字时,两行清泪分明从他一对棕色眼睛流出,“我在外巡逻时被它们偷袭,其他人死了,唯独我侥幸活了下来。当我拖着受伤的腿回到村子时,村子已经,已经……”
说到这他已经是泣不成声,还愤怒地锤了一下左腿,好像正是这条腿害得他没法及时赶回去。“之后我就誓一定要为全村报仇,直到死亡,直到我再也拿不起剑。我杀了几只小杂碎,但完全不够,根本不够……于是继续深入森林,但中了埋伏,被它们俘虏了。
当时我以为生命就要终结,就向众神祈祷:假使我能活下来,假使我有幸保有性命,我一定要加入萨里昂大人的行列,以追杀这帮畜生为毕生追求,直到完成我的夙愿;结果现在果真到了佩拉塔大人的军营,这难道不是誓言应验了吗?所以我才喜极而泣。”
“我……明白了,请你先回屋子里去,等我先把手头的事忙完,之后我就把这些都告诉佩拉塔长官。”
“谢谢您,您不知道这对我有多么意义重大……”荷瑞斯千恩万谢,随后一瘸一拐地回到木屋去了。
里卡多也很高兴——为菲奥娜高兴,如果她得知未婚夫还活着,想必一定能重拾生存的信心。所以他没有急着告诉佩拉塔,而是立刻冲进菲奥娜的木屋,满脸高兴的表情,全然没注意菲奥娜此时的状态。
“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刚刚看到了什么,提示一下,是好消息……”
“你见了荷瑞斯——我的未婚夫,对么?”
菲奥娜语气失落,好像很冷静,又好像很忧伤。她抬起头,两颗绿宝石般的眼睛晶莹如常,但仿佛蒙了一层水雾,眼角红肿,拖下两条长长的泪痕,早已干涸。
她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不平静的话,只代表这表面的平静下面是惊涛骇浪般的乱流。
“对……”里卡多条件反射应答,随即意识到哪里不对,瞪大眼睛说道:“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再说你的反应也……”
“我偶尔会推开门看看房间外的景象。今天我看到了那张令我魂牵梦绕的脸,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那个我深爱的深爱着我的人……
我想要冲出门外和他相见,但这条该死的尾巴提醒着我:我的下肢已经彻底改变了,我的脸、手、皮肤,一切都彻底改变了——我是个可悲的怪物……”
菲奥娜现在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她刚得知未婚夫幸存下来,而且没像她一样变成怪物,她一定会为他高兴,对他的爱再次充盈内心,急待表达;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接受自己是怪物的事实,她知道荷瑞斯无论如何都会接受她,可她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牺牲吗?
“他一定会继续爱我,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他……可这正是问题所在——”菲奥娜双眼的水雾越来越深了,满得溢出来,就像无穷无尽的忧伤沉进湖底,湖水顺着话语止不住地往外流,“我是个怪物,毫无疑义的怪物。他记忆里的‘我’已经彻底消失了,回不来了……我不想,也不能害他!”
“噢,你就是想太多了。我就问:你想不想和他相认?”
“想,可是我不能!里卡多,你能想象当别人知道他有个怪物未婚妻时,会生什么吗?”
“这对他不公平,他这么爱你,却迟迟不能和你重逢,只以为你死了——这是有情人能遭受的最大挫折,你当真忍心让他心碎?”
“不……我只知道我会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就当是我的私人请求,让他记忆里的‘我’代替这个怪物,让他当我死了。这样当时间冲淡一切时,他就能拥有新的开始……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也为我做的了。”
看着泣不成声的菲奥娜,里卡多只能无奈同意。“好吧我不会跟他说,可这只是因为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改变主意,然后亲口告诉他;我也会尽力说服佩拉塔配合你,但你需要还得好好想想。”
“谢谢……”这是菲奥娜由衷地感谢,但其中又隐藏着无尽绵延的忧伤。
接着里卡多离开了木屋,直奔佩拉塔的营帐而去。
另一边佩拉塔刚刚写好给萨里昂的报告,足有五大张,让雷鹰送回去,心想着总算可以眯一会儿,没卸甲,披上毯子就躺了下来。然而闭上眼没多久,里卡多就急冲冲地跑进营帐,说那幸存者年轻人醒了,急着找她。
佩拉塔面如死灰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想装作没听见,但强大的责任心促使她打起精神。不过她还是想尽可能久地躺一躺,哪怕只是几句话的时间。
于是她维持着平躺姿势,和里卡多交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