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文学网

第十三章 和窠爵贵（第1页）

银杏柱，香木梁，文齐屏风，金壁锁青窗。一帘清梦与君共，岁月缱绻，葳蕤亦生香。杂宝案，七宝，鸿羽绡帐，珠玑缠玉璋。木槿昔年与君绝，韶华未央，落笔也成殇。

天大亮。于宣室殿寝隔间，两宫婢身着描银云纹纱长袍，以菱纹缘饰，裙裾长曳于地，正屈身跪于十五连枝宫灯前，小心吹息宫灯烛芯。董贤早早便也起身，待洗漱完毕，便于廊前置釜煎药。司药女官也趺坐于旁，叮咛道：“凡煮汤，欲微，令小沸，略十两药用水一斗，煮取四升……”董贤捋袖揩了把灰汗，接唱道：“以此准，然则利汤欲生，少水而多取；补汤欲熟，多水而少取。”

司药听罢，“噗嗤”一笑，小手拍打董贤道：“既熟稔，留汝作甚？陛下业出寝，侍中切去，一足矣。”

董贤身进得寝间，见御侍及司衣正与陛下洗漱更衣，便嘱尚食去膳房备些菽早羹，又揖礼御前道：“今乃东朝谒请，皇太、敬武公主、各宫嫔妃及于京诸王悉数皆去。”

刘欣哦了一声，观青窗外残隐现，天沉，便悲怆道：“百花未，秋叶景成伤。鸠鸟踽踽行，阶前坐残。”

董贤接过司药端药汤，挹勺先尝，俟轻吹稍凉，便将一绸巾敷于陛下前，执勺滑于其口中。漱口完毕，便见黄门令慌慌张张自东门而入，至陛下跟前俯耳一番，便垂手退出殿去。尚食将菽羹姗然递进，刘欣脸陡然沉，乃拂袖喃喃低语道：“宫令着三公、司隶、宗正谒请东朝，非长信故事。丞相府司直递进话，朝请议事非封侯千里，当主议立嗣、弟及诸事宜。”

董贤听罢莫名惶恐，便敦促陛下去，以夺先机。刘欣踌躇地背过手去，寻思良久，方折身叮嘱董贤道：“怕与圣卿利，汝且暂避，可躲于昭仪密室内。”

董贤垂应喏。刘欣便着王闳前引御侍伴侧，乘步辇过复道，直赴长乐而。

当步辇下得紫房复道，绕过长乐宫前殿廊庑，于长信殿前台落定，便见廊下玉阶前，左卫、右卫将军行肃揖礼。进得殿内，众臣皆折身而跪，“嵩呼万岁”声轰然骤起，尚仪女官嘤声言“起”，众皆复位。至玉阶前，御侍及尚仪女官正欲扶刘欣稽下拜，便见宫令自西疾步趋，双手扶引陛下左手，细雨润声道：“陛下请免，敬奉上座。”

宫令扶刘欣上得丹墀，便见太皇太拉其蹭身而坐，且乐呵道：“和儿茁壮年，犹同禾苗拔节，臻谙达矣！”

说罢宣西韦赏出班，将军韦赏听闻持笏出列。太皇太津津乐道：“听闻校猎拟迁赏大司马衔，朕心甚慰。赏祖上乃丞相韦贤，叔翁韦玄成执宰七年，三世两公，代代忠臣。伴自定陶太傅，离弃，长吾十岁，耄耋年，既护主忠，亦护犊义也。”

韦赏听罢，忙涕泪拜谢入班。

刘欣见皇祖母心胜极，紧扣弦便松懈下。见殿堂西翼皆外朝重臣，便佯装晓，恭身试问孔光道：“今朝请，丞相所何？”

孔光听闻忙出班禀道：“启奏陛下，宗正言，上无储副，依先帝故事，当择立同宗近支卑亲属嗣，以继宗祧。”

刘欣故作解道：“朕年方廿五，焉育理乎？”

宗正刘宏听闻陛下悻悻言，忙出班道：“皇嗣系国本，储君空悬，国本立。今祖上裔，蓄衍盛大，信厚笃实，伏惟陛下拔其尤贤者，优其礼数，试以政，与图天下事，以系万民心。”

刘欣听罢然大怒，道：“先帝以惑年立朕嗣，承祚五年，可效，何也？”

全殿顿时鸦雀无声。

敬武公主瞥太皇太，见其佯装闭目养神，忿忿平又掖藏，便一秃噜嘴说了出：“皆势利，观天家痿痹疾，尚无育嗣，便口出狂言，猝成此鸿门盛宴。俚语曰：病如山倒，病去如丝。民间如此，天家如耳！”

王莽正坐于鲍宣南侧，闻听敬武公主言语间似敬意，便出班揖礼道：“公主言差矣，择用宗室贤善子弟，教育宫闱，封建任使。先帝王即位始，必副2，以重宗庙也。异时诞育皇嗣，复遣藩邸，苟无妥辞也。”

王莽谏言未绝，司隶鲍宣便出班附议道：“贤德公言甚善！近闻臣僚多以此事言，大臣亦尝进议陛下，圣意久而未决，然庸臣愚士，知小忠而知大体者，因异事，遂生嫌疑论，此思甚也。”

鲍宣言罢，河间王刘尚、信都王刘景、御史大夫何武及安侯王舜皆出班附议。

刘欣见诸王公皆附此意，一时语，便潸然泪下道：“朕也知卿等忠言，立储动议，当更俟三年。乞大母成全！”

太皇太见陛下虽弱冠少年，&xeoo1一身病骨支离、风僝雨僽相，由一时心酸，悲从中，亦哀哀对泣道：“大母自知，和儿国易，若无持外心，自伐手足，金殿上下，皆以天家马瞻，泱泱大汉，岂无复兴文景志乎？”

刘欣遂伏拜于地，颓然称，全殿恸哭声骤起。

望穿秋水水生悲，伊归归？绡帷玉钩响零丁，小槽煮酒尽于言中。鉴映明月月憔悴，揖别相思泪。痴冢里埋痴，竹简无字滴漏伴青灯。

自董昭仪嫁入未央宫，亦尝尽了世间荣宠。天家先将其寝宫更名椒风，又以椒面涂壁，与中宫椒房同。窗扇、壁带、悬楣、护槛皆以沉香及檀香木制成，又置青铜钟磬，帷纱坠玉璋玉钩及珊瑚饰物，忽闻一袭清风，清脆悦耳，香飘十里。

然自打入得宫门，&xeoo1从无侍寝幸，新婚喜骤凝冰霜。皇帝呵护依然如故，大到金爵玉饰马蹄金，小到月例所忌何物，皆面面俱到。闻得宫婢内侍咬耳语，方知夫君无第能，顿觉天旋地转，如坠深渊，寒夜涴檀痕，白昼酒浇愁。夜夜心心念念，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宵，&xeoo1似一枕黄粱，猝然成空。昔居宫高高于上，今方觉羞惭无地，愧及。直至上林苑校猎，方知间尚刻骨念想，难寐虐其营造府邸，因制同宫殿，便前殿寝四门相对，气势恢宏。秋雨初晴，别宫校猎，董昭仪闲暇无事，便坐辇府探视家母。董昭仪见府邸尚未完工，便差监工郎官阁前问话。

者年龄尚轻，头戴樊哙冠，身穿重黄沙毂禅衣，近前便行肃揖礼道：“都尉骑下郎官甄寻，祈娘娘万福千秋！”

昭仪见其眉如翠羽，肤若白，齿似贝，象薄月，心中由隐隐一痛，脸颊飞红，遂别过脸去，箕踞于竹几上，方泠泠问道：“何时竣役？”

甄寻恭手道：“若无差池，当于翌年六月清结。”

昭仪甩袖欲退，忽觉心中惶惶平，怅然若失。掩袖眸，见公子赫然一笑，似于夜幕中奔袭多年，终攀至登天梯，云梯尽头光曜处，便葵藿倾广寒月宫。

昭仪于察访得知，郎官甄寻乃长兄董贤手下一近侍中郎，秩比六百石，吏事明而备受青睐。其叔甄邯乃丞相孔光婿，外放斄令；父甄初泗水相，迁三辅左冯翊，索“任子令”与子甄寻谋得郎官差事。此昭仪又邸多次，见甄寻办事臻于至善，励笃行，便于兄长面前多次进言，方迁甄寻于椒风殿前门做郎中户将。

夜，甄寻当值，昭仪便召其于寝饮酒接风，三杯下肚，董昭仪便趁酒意微曛，佯装醉酒扑于案前。甄寻本一纨绔公子，寻素轻佻，见娘娘佯装沉醉，自会意，便欲抱其置凤榻上，孰知昭仪双臂环裹甄寻颈上，润目微睁，且言语嗫嚅道：“公子毋笑，妾胜酒力。平素常就寝密室，烦公子推启屏风。”

言罢便将脸紧紧贴于甄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