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兴商行味口不小,在内部想吃了董帮办的份额,在外还在南汇上下了一盘大棋,如今这手又伸到李泽时那里去了。当然这些东西虞景明不掺和,跟她不搭界。不过,戴家大舅要借她来搭桥,那她不乐意了。另外,关于荣太太要的推荐玫瑰进虞园做交际的事体,汪莹莹当初说这事体时是有些小算计,但这个事体本身不会假,且不说荣家有什么目的。只虞园是二妹的嫁妆,就凭这个,荣家背着二妹跟董家推荐玫瑰进虞园做交际就实实是在打虞家的脸。这还没成亲了,就这般算计,以后那还不被坑死哪。本来这事体虞景明没打算再提,反正这事体董家拒绝了,再追究,荣太太完全可以不承认,再加上二婶对她的偏见,提了只会枉做小人。只是如今戴寿松把手伸到她这里来,她且提这个看看,倒要看看大舅做何解释,另外顺便也算给二妹一个提醒。揭穿虞景明话音一落,虞二姑娘面皮已经有些发白了,虞二奶奶在砸碎了茶杯后,几乎是腾的站了起来,一边虞三姑娘也竖眉瞪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虞景明:“虞景明,这话是真是假?”“真假我不好说,不过是董家大少奶奶亲口跟我说的。”虞景明一脸正色的说。虞二奶奶深吸一口气瞪着戴寿松:“大哥,这事你晓不晓得?”“我哪里晓得这些事体。不过,对这事我是不信的,有些事情你们不清楚,我给你们说一说,你们也晓得这回董帮办那批走私鸦片被卞维武揪出来的事情,事后,董帮办虽然摆平,但有了这回事情,对于董帮办,洋人那边多少有些不信任了,所以这回,洋人那边的一些业务就越过了董帮办,直接交给我们荣兴商行打理的。为这个,董帮办跟荣大少爷拍了桌子,说荣大少爷挖他墙角,你们想想,这种情况下,荣家怎么可能向董家推荐玫瑰。景明,你也是个聪明的,别中董家的离间之计。”戴寿松脸色有些难堪的道。这事体他还真知道,虽说董帮办也是荣兴的股东,但原先董帮办只把荣兴当跑腿的,如今洋人越过董帮办直接跟荣兴合作,就等于是荣兴从董帮办手里抢了一部份利益出来。只是董帮办经营了二十年的东西,又哪里那么轻易想拿走就拿走的,洋人虽然把业务交给了荣兴,可这后面的关系和渠道还在董帮办手里啊,不摸清这些东西,业务的主动权就依然掌握在董帮办的手里。所以,他们才想让玫瑰进虞园做交际,摸一摸董帮办后面的路子。只不过董帮办在这一块混到现在,精的跟狐狸似的,哪里会看不清这些,自然毫不客气的拒绝了。倒没想到虞景明居然晓得这事情。如今事既然没成,戴寿松也不想让虞二奶奶这边的人有什么误解,自然是矢口否认的。戴家大舅这翻推托的话说的在情在理,虞二奶奶松了口气,虞三姑娘狠狠的瞪了虞景明一眼,就晓得虞景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虞景明笑笑,见戴家大舅推的如此干净,嘴角不由微翘,二奶奶一心想靠着这个大哥,却只怕这个也是靠不住的。“这是不是董家的离间之计那我就不晓得了,我也就提一嘴,没有自然是最好的。”虞景明笑笑说,反正现在这东西也没法真正去求证了,接着虞景明又说:“我的事情呢,多谢大舅关心,不过我的事情是可以自己做主的,再退一万步,宁波那边还有九爷爷和九奶奶,另外我父亲的遗嘱还在,一些事情王大伯和王大奶奶也是可以帮我出出主意的。”虞景明不软不硬的道,但无疑已经很明确的说了,戴寿松不是虞家人,插手不了她的事。“行了,算我一片好心变成驴肝肺。”戴寿松一脸悻悻,这大年夜的,真是讨了个没脸。说完,自顾自的抽烟。“打牌,打牌。”一边的爱珍笑笑挥挥手,化解僵硬的气氛。虞景明笑笑,她倒不是揪着不放的,这一篇便也揭过,正好轮到虞景明抓牌,抓上来一张九万,这是单牌,虞景明便打了出去,没想恰恰正是二姑娘需要的牌。“二姑娘,胡了。”明月就站在虞二姑娘身后帮她看牌,她们手上的牌就是单胡九万,明月这会儿便一脸兴奋的提醒虞二姑娘。从刚才虞景明说话起,虞二姑娘的心思就不在牌上,她一直在出神,之前大姐说荣太太向董家举荐玫瑰的事情虽然被大舅胡弄了过去,但二姑娘心中隐隐觉得,这事八成是真的,虽然也是晓得玫瑰这个人的,而她也是做了飞蛾扑火的准备的,只是便是有这样的准备,听到这样的消息,都不由有一种情何以堪的感觉……正想着,就被明月的叫声惊醒过来,才晓得胡了,虞二姑娘甩甩头,将那些情绪抛掉,到得如今已没有退路,不如少想,眼不见心不烦。“胡了,给钱。”虞二姑娘将牌摊开,冲着几人笑着说。“哟,果然是准新娘了,已经连胡好几把了吧,都说准新娘的运气好的没边,果然不假,不但牌桌上赢钱,只怕开年后,南汇那里又会有一大笔进项了。”戴娘子凑过来笑嘻嘻的说。南汇那边,自从要重新确定乡自治公所的地址后,各种消息就满天飞,直到年前的时候,突然就有消息爆出,说是南汇乡自治公所的新地址在南汇西头,一时间,以德三为首的那一派乡坤便开始在南汇西头圈地,其中自免不了一些侵占和强买强卖,于是南汇乡民一片人心浮动。但南汇西主的地价房价却实实涨的飞起,而据说这还是脚下有坑虞二奶奶一把抢过长青手上的资料,翻了一下,果然不假,细看数目,这一次投资赚是赚了点,但跟预期比却是差远了。“哟,长青,你犯傻呀,这快煮熟的鸭子叫你这么一下子就飞了。”戴娘子凑过来看了一眼,便假模假式的瞪大眼睛叫。虞二奶奶咬着牙,冷着脸:“长青,你怎么回事?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奶奶,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跟我说一声,说撤就撤了,谁给你的胆子?”虞二奶奶说着,气的抄起面前的茶杯就砸在了长青的身上。长青今天穿了身簇新的藏青棉长衫,虞二奶奶的茶杯就砸在他的胸前,立时湿了一大块,长青看也没看,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妈,别发火,先听长青说。”二姑娘也沉了脸,对投资她倒是不太意的,只是长青在这事上自作主张,这样的行为必须做出解释。“哎,长青,你这事做的不该呀,这不是你的做事手法……可惜呀,功亏一篑。”戴寿松也在那里捶胸顿足。三姑娘一直视虞景明为敌人,平常自然是盯着虞景明的一举一动,找出破绽,好打击虞景明。因此之前虞景明同长青的相视一眼便落在了她的眼里,加上戴寿松的话,这会儿自是冷哼一声:“还说什么呀,妈,二姐,你们没看出来吗?这事情是长青操作的,但真正作主的只怕是虞景明吧……”三姑娘两眼利的跟刮骨刀似的刮着虞景明的面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