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棉厂被举报这件事,校嘉华掌握的信息并不多。她只查到,是一个女人,从青河村打来的电话。
目前青河村,只有大队大院和供销社有电话。大院里男人多女人少,每天都有人值班,可以直接排除。
而村供销社,成立也有一年半了,眼下正是选举社长的关键时刻。程春霞和蔡小菊,都是老员工,也都是社长的热门人选。
蔡小菊是下乡插队的知青,有知识,有头脑,工作也灵活。唯一的缺点,可能还是无法真正融入基层,在个别理念上,和老乡还有些隔膜。
相比之下,程春霞是本地人,虽然读没有蔡小菊多,没有蔡小菊聪明,但她为人实诚热情,吃苦耐劳,人缘好接地气,很受老乡认可。
明眼人都知道,一旦正式投票选举,程春霞的胜算反而更高一些。
程春霞和校嘉华是邻居,校大宝、小石头以及丫丫,放学后经常在一起玩耍,两家关系一直不错。没有利益冲突,程春霞不可能举报她。
使用排除法,就只剩下蔡小菊了。她有接触电话的条件,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她认识的人。
但是,蔡小菊举报的动机是什么呢
别说校嘉华了,就连程春霞也很惊讶。她忍不住责备“小菊,你怎么这么糊涂国棉厂停工了,供销社没有货卖,受损的还是咱们呀”
蔡小菊眼神闪躲了一下,却又理直气壮道,“哼,你们两个是邻居,当然向着对方说话。校嘉华,我没有举报你,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校嘉华气笑了,“那你要不要解释一下,去年腊月三十八,也就是我结婚前一晚,你为什么会和赵勇哥,在小树林约会呢”
其实那晚,车灯一照,校嘉华通过声音和背影,就判断出了,和赵勇牵手的人是蔡小菊。意外之余,为那姑娘的名誉,校嘉华一直没有揭穿。
但是现在,蔡小菊竟敢把矛头对准自己,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事实摆在眼前,蔡小菊无法反驳。
“校嘉华,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
她心里的怨气,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一年多前,蔡小菊被校嘉华点兵,进入供销社,再也不用去农场下苦力。那时,她的心情是激动、感恩的。
工作以来,她兢兢业业,一心为人民服务,经历了一些事情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一定可以当上供销社的社长,然后像校嘉华那样,被调进县里,当上货品经理,评上劳模,甚至拿到回城资格。
可是年前,校嘉华在村里风光大婚,程春霞身为邻居忙前忙后,老乡们都夸程春霞会来事。知青们还在背后议论,校嘉华在县城公司,完全可以内定,让程春霞当社长。
蔡小菊的心里就更别扭了,为了当上社长,她鬼使神差地,把心思打在了赵勇身上。
赵勇这人资质平平,蔡小菊过去是不上的。可自从他当了兵,外貌和气质都像换了一个人,立即成了女知青们探讨的对象。蔡小菊也不例外。
蔡小菊没有意识到,她对校嘉华的羡慕和嫉妒,已经到了连对校嘉华的丈夫,都要觊觎的地步。
她不明白,凭什么一个农村女人,比一帮城市知青,还在城里混得开。更不公平的是,她还有个立过一等功的解放军丈夫。
腊月三十八那晚,蔡小菊冒着寒风,等在小路上,好不容易等到当兵的赵勇。然而他们没说几句话,就被校嘉华开着车子撞破了。
然后,蔡小菊躲在大树后面,听到赵勇极力撇清,他和自己的关系,最后又被白恪言几句话秒杀。她心里的嫉妒达到了顶峰,所以第三天,连他们的婚礼都没有参加。
而这些心思,说出去,只会被人当成笑话。
“难道你担心,我会徇私舞弊”校嘉华觉得自己的人品被低估了,“其实,你们谁当社长,我根本不在乎,也不打算过问。”
在她来,一个门店的运营基础,在于模式和产品,人员倒是次要的。毕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当然,如果当兵的心思歪了,就必须敲打敲打了。
她冷冷道“蔡小菊,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明天起,你就引咎辞职,重新回农场,跟着大队种小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