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便是中秋。
八月十五,也是王攸的生辰。趁着热闹,作为妻子的林黛玉给他办了,算作一份惊喜。
头夜王攸歇在黛玉屋里,自是睡的极好。一大早起来,便去了母亲石夫人住处请安,连带着请了郎中给石夫人治疗眼疾,又回至屋内,和黛玉一并用午膳,其时王霖正迅从锦墩上蹦起来,老实地站在原地。
探春也怀抱着女儿侍立在一边等候。
看着眼前这一妻一妾,一儿一女,王攸只觉得满心欢喜。
“今儿没那些规矩,尽可随意些。”王攸嘴上这么说,可目光却始终盯在王霖身上,无二,皆因这小子如今到了淘气的年纪。
后者自然察觉到父亲的目光,不免缩了缩脖子。
“今日准你一天假,不许胡闹。”
“是。父亲。”王霖爽快地答应道,吃完午饭便出去撒欢了。林黛玉忙命人照看着,免得回头惹出什么祸事,方要与王攸说今日准备生辰的事,却现夫君从探春怀中抱过女儿起身进了里屋。
“姐姐莫非有事?”探春也现了异样,自是问道。
林黛玉无奈的摇头失笑,“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下午你若有空,随我出去一趟,采办一些事物,顺道去织布工坊瞧一瞧。”
探春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下来,叮嘱翠墨回头大姐儿若是闹腾,要及时叫奶娘过来。
二女下午出去足足两个时辰,回来时已是申末酉初,只见丫头云歌赶上前来,将家中诸事一一禀报。
听到儿子没闹出什么大事,林黛玉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
又迅的处理一下半日积压的内宅事物,便到了掌灯时分,二女一齐又行至石夫人住处行晨昏定省之礼。
其间屋内传来王霖欢快的笑声,听他笑嘻嘻的给他祖母说着今日的趣事,逗得一旁侍奉的丫头也忍俊不禁。
轻咳一声后,林黛玉便掀起帘子进了屋,她瞪了儿子一眼,后者立时变了颜色。黛玉见状倒未训斥,而将今日中秋的安排说予石夫人,请示后者是否妥当,又兼顾其它,遗漏是否云云。
而贾探春则在一旁补充说明,尽到本分。
石夫人听罢,颇为赞许,且将王霖护在怀中,摩挲着他的后背心,口中念叨:“我听说了他老子放他一天假的事,便是不拘着他,你这个当娘的也莫要过分苛责他才是。”
林黛玉睨了儿子一眼,后者没敢看她,想必知道自己又犯了什么过错,于是应声道:“太太教训的是。”
几人正说着,外头传来王攸过来的通报声,唬的王霖身子一颤,但其脚步不慢,急忙跑向门口相迎。
王攸进门的刹那,自是扫见了妻子递来的目光,但却转移了话题,笑吟吟道:“今儿十五当真别致,这老天爷也凑趣,晴得一丝云儿也没,方才我从后院过来,瞧着月亮又圆又大,便是想着请母亲一齐过去过节,也好心里添分喜气。”说罢,借身上前搀扶石夫人,石夫人心知他孝顺,也没拂了他的心意,当下便应承了下来。
经过门口时,王攸顿住脚步,命王霖去请薛宝钗和史湘云,王霖原本心中慌乱,如今见父亲没有动怒,连声答应匆匆辞了出去。
却说这日史湘云来到薛宝钗住处与后者谈心,一呆便是半日,及至掌灯时分才准备起身离开。恰逢中秋阖家团圆之夜,二人又是孤苦一身,自是同病相怜,是以话密了些。
香菱自外而入,带来一则消息。二人听闻,先是对视一眼,然后又皆苦笑。
“让他进来吧。”宝钗吩咐道。
香菱退出去不久,便领着一七八岁的男孩进了屋。
男孩见宝钗湘云二人,忙打躬作揖道:“侄儿见过姨母。”
“霖哥儿,过来让姨母瞧瞧。”史湘云招了招手,王霖答应着走上前,任由史湘云打量着,又听湘云笑着说道:“林姐姐向来喜静,攸哥哥又是个沉稳的,怎地偏生出了这么个惹事精?”
小家伙被说的红了脸,一边的宝钗却是郑重其事地关心道:“今儿没惹出什么祸吧?”
“回姨母的话,我在祖母那儿讲了些笑话,似是惹得母亲不高兴了。还有……”王霖眼中流露出畏惧之色,只听湘云道:“看他这幅模样,哪里是因为林姐姐的缘故,定是冲撞了他父亲。”
王霖眼巴巴的望向宝钗,然而后者却是叹了口气,“你如今正是念书进学的年纪,想必也曾从先生口中知晓你父亲的事迹,他像你这般岁数的时候早已遍览群书,更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非但如此,自你祖父那儿学得一身武艺,堪称文武双全。你作为他当下唯一的儿子,又是嫡出的长子,也该明白他对你是抱有极大的期望的。还有你母亲,也是一位才女,出自书香门第,你外祖和你父亲一般,皆是探花。所以霖哥儿应该以他们为榜样,不应该每日里和小厮丫头嬉笑玩闹……”
“姨母,你怎么哭了?”王霖陡然现宝钗情不自禁的落了泪,紧跟着一旁的史湘云也随即哀叹了一声,只听后者说道:“他这般小,哪里晓得你说的这些,似我等如他这般年纪,不也整日嬉笑玩闹。”
“他是男子,又是将来撑起王氏一门门楣之人,岂能与我们这些妇人混为一谈!”宝钗似是有了火气。
王霖急忙道:“姨母莫吵,姨母莫哭。皆是侄儿的过错,先生教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侄儿日后少贪玩,多读书便是。”
宝钗自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且吓着了身前的男孩儿,又道:“不是你的错。”
史湘云嗫嚅了半晌,也没再吐露半个字,毕竟那是道一揭便疼的伤疤,更何况今儿还是中秋节。
两大一小结伴而行,身后又跟着伺候的丫鬟,来到花厅时,家宴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