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和他现在的身体算是吧一样,起来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比起下方还浮着一层雾一样的隔离层,这可以被打上马赛克的玩意儿,就显得清晰且光滑很多。
除了颜色之外,它起来和章鱼或者鱿鱼的腕足很像,不过尖端又像是蛇的尾巴,上面也没有吸盘一类的东西。这根触手悬在少女雪白的手腕下方,起来想要缠绕上去,又因为胆怯而停住了。
织田深雪着这根触手,而下面的一大坨东西一起“”着她。时间过去了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十五秒二十秒就在触手转了个方向,似乎想要重新沉下去的瞬间,少女一把抓住了它。
触手“叽。”
它发出了一个软肉被挤压到的湿润声音,与此同时织田深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真的是纯粹的条件反射,就算她刚才简单的做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到手里的时候
感觉还是非常的微妙。
真的很像软体动物的腕足,少女有些呆呆的想。以前家里做过红烧鱿鱼卷,是她对着菜谱学的。买回来的活鱿鱼被织田作之助几下切死,残存着神经的新鲜触须盘绕在手上,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连那种黏糊糊的触感都很像。
不过鱿鱼是因为腕足间长着吸盘,现在的这个男朋友,大概是黑色肉泥本身质感的原因。触手比较纤细的部分在她手腕上绕了三圈半,尖端正好搭在她的手心。
微凉的触感,就像那个男人初夏时节指尖的温度。
于是织田深雪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不仅想到当下,更想起了很久之前,比两人第一次见面还要久的过去。当时她走在街边路上,偶尔会察觉到来自于某个地方的视线,不带任何的恶意,似乎仅仅只是注视而已。
还有三不五时抽到的大奖,或者短暂降临在身边的幸运排除“个性”隔绝灾厄的能力,或许有另外的一部分,是来自于某个暗中观察的男人。
当然,无论他的本意是什么,都不能否认这行为真的很像个变态。
原本岁月静好的气氛,随着少女突然阴沉下来的脸色,瞬间朝着不太对劲的方向发展了。感觉到氛围变化的触手抖了一下,求生欲极强的松开了缠绕的部分,就像犯了错的猫咪一样试图往回缩
“你跑吧。这次从里出去之后,我就去和平行世界的那个太宰告白。”
少女冷冷地说,顺便把还在床单上放电的叫醒器关了,随手放在了床头。
黑泥“”
那根缩到一半的触手僵硬在原地,模样起来有点不知所措。连接着的庞大的黑色部分盘绕在床边,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了。
织田深雪了他一眼,转头去扯被子。
下一秒,卧室柔和的灯光瞬间暗淡,黑暗的表象包围了她。在织田深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囤积在这个房间的、铺天盖地的黑泥,将她整个儿吞了进去。
织田深雪又感觉到了那些情绪,茫然、恐惧、疑问、战栗甚至是喜悦。
它们包围着她,侵入她的身体与思想。有一瞬间,甚至让她失去了对“自我”的认知。
仿佛她也成为了对方的一部分,成为亚当剥离出来的肋骨,重新回到元初的身体之中。
她被对方吞了下去,陷进柔软的泥里,身体不断下沉,却依然可以呼吸。织田深雪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她感觉到了熟悉的东西。
就像某天晚上吃完饭之后,她趴在男朋友的怀里,两人第一次联机打游戏。
不同的个体之间,都有独属于自己的气味。织田深雪很难去形容,“太宰治”是什么味道的。医用绷带的残留气味同款的沐浴露一点西装和座椅的嗅感或者很淡很淡的血腥气
但是她立刻就能闻出来,就像她见过了好几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永远知道哪个是属于自己的。
下沉的感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时间在这里已经失去了意义。当织田深雪感受到另一个“东西”的存在时,她的双脚触到了坚硬的地面。
这是一个和“梦境”非常相似的地方,只是泥沼彻底包围了一切。穿着黑色外套、脸上绑着绑带的青年站在几步之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太宰。织田深雪想说,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动作。
“抱歉,深雪酱,”太宰治着她,“我现在的感觉,就像在操作一台年久失修的游戏机。”
他俩没怎么一起打过游戏,交往期间总共也就两回。作为一个自称几年没碰过娱乐设备的人,太宰治的水平不至于差到让机器当场爆炸,但基本也是躺着等赢。
于是织田深雪抽了抽嘴角,大概理解了男友现在是个啥状况。